1. 进军波兰的起因
16世纪,波兰和立陶宛合并为一个波兰国,曾一度控制了第聂伯河和西德维纳河以东的广大地区。但是,到了18世纪20到60年代,形势急转直下。波兰国内的政治生活完全处于无政府状态。大地主阶级和小贵族阶级长期勾心斗角,相互倾轧,国无君主,对王位争执不下,政府无力使议会通过任何一项决议,军队兵员奇缺、纪律松弛、武器装备低劣,这一切使波兰国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列强也不愿它强盛起来,只把它当做复杂外交斗争中的一张王牌,而在政治上对它施加越来越大的影响。
1764年当选为波兰国王的斯坦尼斯拉夫·波尼亚托夫斯基是叶卡捷琳娜做王妃时的宠臣。他贪图名位,优柔寡断。一上台就碰上了许多难题,最棘手的问题是脱离国教者的地位问题。这些人信仰不同,大部分是信奉东正教的乌克兰人和白俄罗斯人,他们遭到天主教会的压迫,希望得到俄国的援助。叶卡捷琳娜二世和腓特烈二世利用脱离国教者的申诉,要求给他们以与天主教教徒同等的权利。
身为女皇驻华沙宫廷全权公使的尼古拉·瓦西里耶维奇·列普宁公爵依仗着万名俄军的力量,向波兰议会提出要他们保证宗教信仰自由和异教徒的民权。当他的要求遭到小贵族阶级的反对后,便命令深夜逮捕四位有权势的领导人,并将他们押送到俄国。代表们敢怒不敢言,脱离国教者法案就这样被通过了。列普宁也因成功地解决了波兰问题而获得一枚亚历山大·涅夫斯基勋章。
2. 贵族党及其首领
由于脱离国教者法案的通过,贵族愤怒的呼声传遍波兰大地。1768年2月29日,在巴尔·卡缅涅茨基镇,米哈伊尔·克拉辛斯基主教和约瑟夫·普拉夫斯基律师及律师的三个儿子组成了贵族党,即反议会决议联盟。他们宣布废黜斯坦尼斯拉夫国王并派人去土耳其和法国求援。
为了对付贵族党,叶卡捷琳娜二世增调部队开进波兰,并将其统一划归魏马恩中将指挥。但是,这支部队在与贵族党的战斗中屡战屡败。于是,波兰贵族党人掀起了进一步反对东正教教民的宗教狂热。他们对乌克兰人横加迫害,侮辱东正教教士,将他们套在犁头上耕地,用荆条抽,石头砸,往他们的皮靴里塞灼热的碳块,将他们钉在饮牲口的木槽里。受压迫的乌克兰农民酝酿起义,反抗波兰小贵族阶级。他们的领袖是退伍后在修道院做劳役的哥萨克马克西姆·热列兹尼亚克和哥萨克中尉伊万·冈达。
叶卡捷琳娜二世既害怕波兰贵族运动,更害怕人民起义,她采取欺骗手段,将反抗波兰地主的乌克兰哥萨克领袖抓起来。热列兹尼亚克被流放西伯利亚,冈达则被交给波兰国王的部队残酷处死。波兰人从冈达背上剥下了12块皮,可冈达却对他们说:“人们都说这很疼,其实一点都不疼,就好像跳蚤叮了几口!”刽子手随即砍掉了他的四肢和头颅。
由此掀起了更大的民族仇恨。乌克兰起义农民斗争愈演愈烈。
律师的两个儿子卡济米尔·普拉夫斯基和23岁的法兰士-克萨维里·普拉夫斯基率领着大批贵族党人。这两个贵族党首领给自己冠上了很多漂亮的头衔:“热祖列尼茨官长、上校、圣十字勋章荣膺者、潘齐尔贵族成员、执政官、王家贵族党人部队司令”等。这哥俩都是大名鼎鼎的大力士,慓悍的骑士。他们的枪法娴熟,作战机智灵活,随机应变。因此,他们俩就成了贵族党内受崇拜的人物。1769年5月,普拉夫斯基弟兄率领5000名游击队进攻利沃夫,烧毁了该城的几条街道。8月,卡济米尔和法兰士-克萨维里率8000人马占领了扎莫希奇。后来虽然在俄军穷追之下向卢布林地区退去,但普拉夫斯基兄弟进入立陶宛后,在小贵族阶级中间进行煽动,为自己招纳人马,队伍又在不断扩大。
3. 奥列霍沃首战告捷
苏沃洛夫在和平环境中指挥苏兹达尔团有五年之久,这使他有可能以素有的满腔热情、始终不渝的态度一心从事改革。下级军官们从自己的团长身上,不仅看到了一个对士兵高标准、严要求的首长形象,而且也看到了一个为使士兵“思想安定和精神愉快”,关心他们的“整体”的榜样。用彼得大帝的话说,这正是“军事工作的全部内容”。苏沃洛夫上校的威望扎根于他那模范行动和光明磊落的为人之上。
苏沃洛夫天资聪颖,功名心重,意志刚强,知识渊博,克己奉公,严循彼得大帝的遗训,教练部属迎接未来的战斗。苏兹达尔团的官兵们经受战火考验的时刻已经临近:1768年,反对波兰贵族党人和土耳其人的军事行动开始了。
同年9月22日,苏沃洛夫被晋升为准将。用他自己的话讲,他一心想到“战争更严酷、更特殊”的地方,也就是到土耳其前线去。然而与他的愿望相反,他被派往波兰。1768年11月,他接到立即向斯摩棱斯克进发的命令。这位新近提升的准将仓促开拔,时值秋季最恶劣的天气,要在泥泞不堪无路可走的沼泽地上行军869俄里。但是,苏沃洛夫不愧是苏沃洛夫,他把这一切不利条件都变成了有利的因素。苏沃洛夫准将让团队“迈开双腿”,经过30个昼夜的跋涉,按时抵达斯摩棱斯克。
俄罗斯正跨入一个将最后决定它的横跨欧亚两洲大国地位的新的战争时期。在这些战争中,军阶并不算高的苏沃洛夫准将将起到十分重大的作用。
努梅尔斯中将的师在斯摩棱斯克待命进军波兰。1769年5月15日,努梅尔斯任命苏沃洛夫为旅长,统率苏兹达尔、斯摩棱斯克和下戈罗德三个团。这位旅长立即着手训练未掌握他的《团条令》的官兵:训练刺杀,演练夜间行军和作战。1769年8月20日深夜,魏马恩召见刚刚到达的苏沃洛夫。
华沙流言盛行,人心惶惶。国王斯坦尼斯拉夫摇摆不定。小贵族阶级秘密袭击单独行动的士兵。魏马恩被吓慌了手脚。
“阁下,我立即去亲自搜集情报。”出任旅长的苏沃洛夫忙安慰他说:“请放心华沙的防卫是可靠的。”苏沃洛夫率领700名士兵驰往布列斯特,行军速度越来越快,在最后的35小时内竟急行75俄里。
到达之后,苏沃洛夫了解到有关普拉夫斯基的消息是确实的,便决定率领小支队沿通往科布林的大路推进,前往与雷恩会合。旅长认为布列斯特是一个重要的据点,便将其余部队部署在那里。
俄军小支队一夜之间行军36俄里,9月1日黎明,碰上了雷恩的巡逻队。苏沃洛夫首先询问敌情。生气勃勃、满头黑发的卡斯捷利骑兵大尉,因不久前曾同普拉夫斯基弟兄的后卫部队交过火而情绪激昂。
“我们狠狠地揍了他们一顿,光俘虏就抓了20个……”
苏沃洛夫支队重整队形,同骑兵侦察队合并一起进入一片茂密的森林。他们在寂静的森林里走了大约十俄里,中午时分突然在与俄军隔着一片沼泽的窄小林间空地上,发现了已作好战斗准备的普拉夫斯基兄弟的主力部队。苏沃洛夫估算了一下,断定他的320名士兵得对付至少2000千至2500名贵族党人,而且全是骑兵。他当机立断,下令马上投入战斗。
旅长光着头,甩掉长衣,只穿一件绿色无袖上衣。他用马刺把他那匹哥萨克马一催,喊道:
“弟兄们,跟我上!上帝保佑!……”
波兰人的炮火更猛烈了。苏沃洛夫穿过沼泽小径,带领龙骑兵向炮连冲去,卡斯捷利同掷弹兵一起攻击波兰骑兵。贵族党人担心失掉火炮,从阵地上把炮撤走了。他们利用人数超过几倍的优势,把一批又一批的部队投入战斗。这回苏沃洛夫不得不转入防御了。战斗在继续进行。
贵族起义者连续四次进攻均遭失败,他们开始动摇了。这时,苏沃洛夫下令发出总攻信号。
掷弹兵端起刺刀向敌人的骑兵冲击——这真是前所未有的事!敌骑兵被打退了。卡斯捷利的卡宾枪手和龙骑兵驱使波兰人穿过起火的村庄向后退逃。苏沃洛夫亲眼看见一位高大魁梧的苏兹达尔团中士用刺刀接连捅死三个敌军骑兵。旅长一眼认出他就是几年前在训练场上射击成绩优异的士兵。记得当时曾把他叫到身边问他:
“叫什么名字,小兄弟?”
“克利莫夫,阁下。”
“你枪打得不错。我想,你的刺杀技术也不会差吧?”
“他的白刃战技术练得非常娴熟。”他的上司纳博科夫回答道。
“真是个神奇的勇士!这么一双大手,装填起火枪子弹来却那么迅速熟练……”
“咳,阁下”,一个脸色绯红、翘鼻子的小个子兵对苏沃洛夫说:
“火枪算什么!我们的克利莫夫就是弄……弄死个虱子,连手都不脏!”
士兵们一阵哈哈大笑。
“纳博科夫大尉,”等大家笑过之后,苏沃洛夫说:“为什么这样一个神奇的勇士至今还未被举荐提升下士呢?”他转向克利莫夫,说:
“祝贺你,下士先生!”这次团队进入波兰前不久,克里莫夫已晋升为中士。
旅长亲率10名骑兵,追击贵族党人。追了约3俄里,在一片旷野里追上了敌军。敌兵刚到此地,惊魂未定,正要重新整理队伍,俄军一出现,他们又拼命奔逃。9月2日,被打得七零八落的普拉夫斯基队伍的残兵败将又撞上了雷恩的主力部队,只好扔下火炮和辎重逃却。卡斯捷利急忙随后尾追,在田野里,他举着手枪追上了卡济米尔·普拉夫斯基,但法兰士-克萨维里用身体掩护了他的兄长,自己却中弹被俘。被俘后的第二天他就死去了。
贵族党人被彻底粉碎,而俄军的损失却微不足道。苏沃洛夫向魏马恩举荐了战功卓著的卡斯捷利伯爵、萨哈罗夫中尉、瓦西里耶夫军需官,还有克利莫夫中士。1769年10月21日,陆军院发布命令,特别表彰了后者的军功:“你军今后提升职衔时应优先将苏兹达尔团勇敢的中士克利莫夫晋升为准尉。”
苏沃洛夫旅长英勇无畏的精神和机智果断的指挥才能受到陆军院的重视。他所取得的胜利对整个边疆地区的形势产生了影响。苏沃洛夫向魏马恩报告说:“在奥列霍夫附近击溃普拉夫斯基兄弟后,全省之敌都将被肃清。”驻波兰俄军总司令提出要他向卢布林挺进。
9月17日,苏沃洛夫到达卢布林。
4. 卢布林之战再创辉煌
苏沃洛夫选定古城卢布林为自己的棱堡中线,即都城。这座古城同华沙、布列斯特和克拉科夫的距离几乎相等,他从这里可以观察到立陶宛、大波兰和奥地利各州那些正在组建贵族党人兵团的地区。在卢布林,旅长集结了炮兵,建起了军用装具和粮食仓库,组建了主力预备队。随着队伍的日益扩大,苏沃洛夫逐渐把哨网由卢布林撒向整个地区,靠着这些哨网他不仅能掌握敌人集结人马的情况,而且还可了解敌人组建新部队的情况。这样苏沃洛夫就能对遥远的小城镇实施晴天霹雳式的奔袭。
苏沃洛夫培养出来的驻远方哨站小分队,在复杂艰险的军事形势下并不惊慌失措,碰上优势的敌人也能发扬积极主动精神英勇战斗。在拉多加受训时开始成长的小鹰已能独立飞翔。
1770年1月15日,纳博科夫同希普林中尉和热列兹诺夫少尉带领18名苏兹达尔团士兵、12名龙骑兵和哥萨克兵渡过维斯瓦河做例行搜索。一位过路人报告说,离该地十俄里处有一群贵族党人进入了科杰尼采镇。小分队加速前进,傍晚抵近科杰尼采。他们决定分头行动。
波兰卫队发现希普林这支人马时为时已晚,放了一个齐射便跑掉了;几个士兵朝他们追过去,跑到广场,立即端起刺刀冲了上去。贵族党人退出了广场,但却两次穿过旁边的街道从翼侧攻击希普林支队。此时,纳博科夫和热列兹诺夫从另一方向进入了科杰尼采。这一勇敢行动迫使150名骑兵组成的贵族党人支队逃离了科杰尼采。小分队返回普瓦维时又击溃了60名敌骑兵,并缴获一大批辎重。
4月初,有消息说贵族党人准备进攻桑多米尔哨所。苏沃洛夫指挥一支有200名步兵100名骑兵、配属两门独角兽炮的队伍跟踪追击,4月8日,在密林中追上了这股敌人。他们与近千名波兰骑兵在6门火炮的掩护下展开了战斗队形。激烈的战斗延续了三个小时,把敌人所剩最后一门火炮夺了过来,波军共有300多人被击毙,被俘者10人,其全部辎重和军旗都被缴获。
苏沃洛夫为自己的学生们感到自豪,在向魏马恩报告时,他写道:
“他们进行侦察活动干得如此大胆果敢,真是难能可贵,这与我不分严冬酷暑教他们演练大胆的进攻战术是分不开的……”苏沃洛夫对苏兹达尔团士兵感到十分满意,在任何情况,他都努力保护他们。
1770年1月1日,苏沃洛夫因战功卓著被晋升为少将,在这一年,他的许多苏兹达尔团学生的军衔也得到晋升。
动荡不安的1770年即将过去。奥列霍沃城下一战使苏沃洛夫晋升为少将;卢布林地区作战的胜利又使他荣获一枚圣安娜勋章(1735年为纪念彼得一世的女儿而设)。苏沃洛夫最喜爱这枚勋章,在他成为著名的统帅后,领兵作战时,往往只佩带这一枚安娜十字勋章。
1771年来到了,这一年苏沃洛夫在波兰又取得了若干重大的胜利。
苏沃洛夫到达波兰后,很快就与魏马恩产生了摩擦和争执。魏马恩是里夫兰人,原名叫汉斯·冯·魏马恩,到彼得堡为俄国宫廷效力后,被授予中将军衔。他取个俄国名叫伊万·伊万诺维奇。魏马恩是个手腕高超的外交家和组织家,但他愚蠢而自尊,过分拘泥小节。他表面捍卫俄罗斯的利益,但却不爱俄罗斯。他那种繁琐的监督行动实在荒唐。而对担任指挥官的德国人——德列维茨和雷恩,魏马恩却公然另眼相看,优待和宽容他们。
苏沃洛夫密切注视着土耳其前线。少将的心思是在那一边,是想同鲁缅采夫在一起,他极羡慕土耳其前线的克列切特尼科夫旅长。为旅长送行时,苏沃洛夫说道:
“您能去鲁缅采夫那里,实在太走运了!您的事业将会是很煊赫的。这是展示您才华的极好机会!”
“阁下,您已经证明,”克列切特尼科夫答道:“一位高明的指挥官就是在波兰也是可以大显身手的。”
“在波兰能有啥名堂!”苏沃洛夫打断他的话,皱起眉头,眉宇间现出一道明显的皱纹。当话题牵涉到魏马恩时,克列切特尼科夫说:“这位中将有一桩出了名的事,在圣彼得堡有很多议论。”
苏沃洛夫心里早就对魏马恩感到不快,但因受其管辖,一直谨慎小心从事。现在他倒要听听宫廷里的趣闻轶事。
“请讲给我听听,米哈伊尔·尼基季奇老兄!”
“好吧,阁下……”旅长答应着,并用手帕擦着脸上的汗水。“咱们这位将军在都府时……发现他卧室里丢了一个装有贵重物品和金钱的小盒子……咳!他怀疑起自己的秘书来,就温和地开导他说:‘我亲爱的格伊杰曼,请老实说吧,你是知道谁把它偷走的。’这位秘书发誓说他不会干这种勾当……咳!当时,魏马恩用笞杖打了他三次,但没能使他招认……”
“魏马恩,勇敢的将军,真行啊!”苏沃洛夫不无讽刺地说。
“秘书感到绝望,就当着魏马恩的面用削笔小刀割破了自己的肚腹……第二天,小盒子在一间板棚里找到了。原来是另外一个办事员偷的。”
克列切特尼科夫喘了一口气,接着说:
“格伊杰曼上奏女皇,提出控诉……但魏马恩强迫秘书撤诉……为此许给他一千卢布……但就在这点小事上他也耍了花招:只给了六百卢布……对女皇则奏称……中将已完全满足了他的秘书因受到侮辱而提出的要求……咳!”
“这个狡猾的魏马恩!”苏沃洛夫陡然停住脚步说:“他干的这种事丢尽了俄国人的脸。我在这个地方是活受罪。愿上帝发慈悲,让我们不久能在您去的地方会面!”
5. 再战贵族党人
法国宫廷及其首席大臣在外交上所做的努力,对俄土和俄波关系产生了不小的影响。法国给奥斯曼帝国政府和贵族党人以直接的援助,派人去君士坦丁堡为土耳其人铸炮;携款去波兰,为贵族党人助威。
法国上校迪穆里耶希望到1771年初能够纠集一支6万人的大军。他那既巧妙,又冒险的计划想从几个方面同时“点燃波兰”,以打俄国人一个措手不及。迪穆里耶毕竟是个老手,初战阶段俄方受到守军猛烈射击,俄军官兵遭到很大伤亡。
1771年3月31日,贵族党人通过了上校这一计划。可是该计划不切实际,首先由于迪穆里耶过高地估计了波兰贵族的能力;另一方面他撞上了一位开辟游击战新途径的指挥艺术高手。最终苏沃洛夫天才的指挥和周密得当的计划彻底粉碎了迪穆里耶的图谋。在接连的战斗中,总计俘敌百余人,缴获了贵族党人的全部辎重。4月13日贵族党首领察林斯基负重伤身亡。他的死亡使小贵族阶级失去了一位精力充沛、富有战斗精神的领导人,这严重地影响了贵族党人的斗志。
卢布林地区和整个波兰一样,变得沉寂了。但这只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寂静。4月18日夜,俄军在克拉科夫以南突然遭到重兵猛攻,被迫退至维斯瓦河对岸。迪穆里耶占领了克拉科夫,只有城堡还没有被他控制,他立即在城的四郊建立据点。但是,第一次赢得的胜利就冲昏了贵族党人的头脑:内部纷争再起,狂喝乱饮,还抢掠当地居民。这时,苏沃洛夫以一昼夜40俄里的速度急行军到达克拉科夫附近。他手下有步兵、龙骑兵、卡宾枪手和哥萨克兵约3500人。苏沃各夫率这支队伍直逼克拉科夫。
正在用晚餐的迪穆里耶被迫仓促迎战。当这位法国上校匆匆集合部队时,俄国兵已经包围了工事密集而形成一座堡垒的特涅茨修道院。苏沃洛夫决定一举歼灭迪穆里耶支队。
5月10日晨6时后,这位俄国将军已率领哥萨克前卫队到达朗茨克鲁纳附近。迪穆里耶的4000名官兵在一片深凹地对面的高地上摆开阵势。在最后一刻,卡济米尔·普拉夫斯基拒绝率领他的骑兵并入迪穆里耶的队伍,声称不愿听命于外国人,将独立作战。
迪穆里耶充分利用了自己阵地的有利条件:扼守着一条陡峭的山脊,有悬崖为屏障,下面的两片云杉林中埋伏着法国猎骑兵。
苏沃洛夫将贵族党人的阵地打量了一番之后,决定大胆采用以哥萨克骑兵散兵包围攻击法实施打击。
整个贵族党在这个仅持续了半小时的朗茨克鲁纳战役中遭到致命的打击。约有500名波兰兵被击毙,两名贵族首领被俘,但最重要的是使迪穆里耶丧失了信心,他宣布退出战争。正像苏沃洛夫讥讽地说的那样,“他按法国礼节行了告别礼,两腿一抬就逃回到边界上的比亚瓦去了。”
随着迪穆里耶机动部队被粉碎,只剩下卡济米尔·普拉夫斯基的残部得以逃窜。
苏沃洛夫将被俘的波兰后卫指挥官押来审问。发胖的骑兵大尉双眼突出,垂着两撇长胡子,无精打采,身穿红色上衣和蓝色裤子,斜挎银色武装带,胆颤心惊地看着这位名将。将军的模样非常奇特,不像正规军军官。他穿着贴身衬衣,粗麻布裤子,赤着脚。
“贵族首领普拉夫斯基先生离这儿远吗?”苏沃洛夫抬起头,用一双蔚蓝色的眼睛看着俘虏问道。
骑兵大尉喘了口粗气,坚定地说:
“离这儿很远——在朗茨克鲁纳城下。”
苏沃洛夫陡地跳了起来。
“在我们向卢布林撤退的时候,他率领主力部队绕过大老爷的队伍,进入俄军后方,走原路朝克拉科夫那边去了。”骑兵大尉打住话头,打量着苏沃洛夫。
“普拉夫斯基行呵……”苏沃洛夫抑扬顿挫地说。“他这一招可真狡猾呵……”他那张表情变幻不定、布满皱纹的脸上交错着沮丧、遗憾、惊叹的神情。“好汉子!真行,普拉夫斯基!”将军拍起手来。“把我骗过了,干得真漂亮。”
将军转身朝司令部帐篷喊道:
“鲍里索夫中尉!请你老兄给骑兵大尉先生发一张去朗茨克鲁纳的通行证,再叫人从咱们缴获的马匹中给他牵一匹最好的马来……”
骑兵大尉莫名其妙,大瞪双眼。
“叶菲姆!”将军又朝勤务兵喊了一声,急不可耐地跺着脚,“把我的瓷鼻烟壶拿来!……骑兵大尉先生,你要将这东西交到普拉夫斯基贵族首领本人手里……它是我心爱的东西……是呀,他的战术价值比这更高……”
当骑兵大尉离开俄军兵营时,他的胡子尖不知不觉地翘了起来,变得雄赳赳的样子。不过很可能是他上马的时候,悄悄地捻了捻自己的胡子。
6. 三年鏖战胜利归来
迪穆里耶的计划彻底破产后,贵族党人只有寄希望于立陶宛的盖特曼·奥金斯基身上。奥金斯基是位才华横溢的作曲家、音乐家、作家、工程师,却惟独缺乏军事领导人和统帅的才能,但作为武装力量总司令,他却颇有影响并拥有自己的部队。1771年8月29日深夜,奥金斯基背信弃义地偷袭了阿贝切夫的兵营。阿贝切夫上校阵亡,他的士兵当了俘虏。奥金斯基挥兵向平斯克进发,并发表与贵族党人联合的宣言。又一场战斗将等待着苏沃洛夫。
经过数日急行军,9月12日夜,苏沃洛夫得到情报说奥金斯基率三四千人的强大队伍停驻在布列斯特和明斯克之间的斯托洛维奇镇。少将立即命令只有822名士兵的小支队准备战斗。
在一片寂静中,俄国兵接近了斯托洛维奇。乌云密布,使夜色更加黑暗。部队向修道院尖塔上时隐时现的火光靠近。立陶宛奥金斯基正在同一个法国女人作乐鬼混。在离斯托洛维奇镇不远处,俄国骑兵侦察班抓获了有4名枪骑兵组成的波兰巡察队,这些枪骑兵都被用作向导。
进攻于黎明前从市镇的“后面”发起,进攻行动神不知鬼不觉,敌人毫未察觉。苏兹达尔士兵向市镇发起猛攻,震耳欲聋的俄语“乌拉”声淹没了枪炮的轰鸣。贵族党人丧魂落魄。奥金斯基跳上战马,向野外疾奔,才勉强逃脱。
清晨,俄军已经控制了斯托洛维奇镇。但战斗并未结束:奥金斯基有一部分队伍在城外近郊的高地上扎营。为了不给敌人以喘息之机,苏沃洛夫令胸甲骑兵和卡宾枪手投入进攻,由勇敢的雷列耶夫指挥。雷列耶夫精神抖擞,果断地向贵族党人骑兵冲击,直杀得他们四处逃窜。与此同时,基谢廖夫少校也打败了立陶宛步兵。
在似乎已经彻底胜利的时候,不料贵族党人别利亚克将军率领近千人的两个枪骑兵团赶到,雷列耶夫支队追击敌人时与之遭遇。雷列耶夫的三个骑兵连顿时被分割包围,他率部同赶来的勇士与敌短兵相接,最后取得胜利。
晚上11点,战斗全部结束。奥金斯基逃往克罗列维茨—柯尼斯堡。他的钱款财物以及锥形杖全部落到了俄国人手里。波兰兵400多人被击毙,300多人被俘。俄军只有8名低级军官阵亡。
这场胜仗苏沃洛夫以800名官兵就粉碎了敌军3000人,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事后,奥金斯基抱怨说,他是被“不按正规作战方法”打败的。苏沃洛夫却不无骄傲地说:“这是惯于近战的官兵为我们创造的奇迹。”8月19日,这位少将荣获一枚三级乔治勋章。12月20日,又颁布了新的嘉奖令。由于“彻底击溃立陶宛盖特曼·奥金斯基伯爵”,苏沃洛夫荣获一枚圣亚历山大·涅夫斯基勋章。
1772年初,苏沃洛夫率部围困克拉科夫城堡。被围困几个月的贵族党人实在没有什么吃的了,他们就打乌鸦杀马匹吃,有人打算缴械投降。苏沃洛夫懂得克拉科夫城堡缴械投降的意义,他们的投降就意味着贵族党人最后希望的破灭,所以他主动提出了非常体面的条件,劝占据城堡的队伍缴械投降。
4月8日,一名谈判军使被蒙上眼睛带进兵营。苏沃洛夫亲切地接见了这位军使——法国准将舒阿济,让他坐在身边,向他口述了投降的主要条件。
舒阿济见没有退路,就急忙答应接受所有条件。经他签署的共12条的协议规定,被围者可以保留其个人财产,法国人不算战俘,只算一般俘虏,非军事人员可获得自由,伤病员可以立即得到医疗救护。
俄军枕戈待旦度过了缴械前的夜晚。4月15日清晨,波兰部队每百人为一组,陆续开出城堡,苏沃洛夫由本队军官陪同在广场上等候受降。当舒阿济风度翩翩地躬身施礼交出佩剑时,苏沃洛夫将军把佩剑又还给了他,说他不能收掉他这样一位勇士的佩剑。
“您为法国国王效劳。而他是我们女皇的盟友。”说着,苏沃洛夫拥抱并吻了这位准将。
其他法国军官交出的佩剑也都归还给了本人,苏沃洛夫友好地邀请他们共进早餐,对被俘的贵族党人也给以“厚待”。
1772年9月,奥地利、普鲁士和俄国达成了瓜分波兰的协议。根据协议叶卡捷琳娜将两个新的俄国军团开进波兰东部地区。苏沃洛夫被调往其中的一个军团,该军团驻扎在立陶宛。经过连续三年的行军作战之后,苏沃洛夫终于获准在维尔诺休假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苏沃洛夫经常参加一些晚会和舞会来消遣。
每当他在入口处脱下斗篷和军帽,走到穿戴漂亮的男女舞伴中间的时候,总感到有些尴尬。青铜框圆镜映出一位个头矮小,脊背微驼的人影,饱经风霜的脸显得粗糙,双眼之间有一道明显的竖纹。
“漂亮!漂亮!好一个那喀索斯!①”苏沃洛夫低声嘟哝着,扬起眉头,一双失去光泽的蓝眼睛闪射着怒意。
①希腊神话中的美少年。只爱自己,不爱任何人。对水中自己的倒影发生爱情,憔悴而死,化为水仙花。
他转过身,从镜子前边朝大厅跑去。将军不喜欢自己的外貌,因此,绝对不愿照镜子。
苏沃洛夫对女人几乎不感兴趣,但他绝不回避同她们交往。他与女人在一起很健谈,常说些俏皮话,甚至很有风度。他最喜欢同一位活泼的翘鼻子小姑娘交谈,这位姑娘对苏沃洛夫的殷勤态度感到高兴。她嘲笑他讲的那口快得像机关枪似的法国话,装出一副不相信这位名将是俄罗斯人的样子。
“将军先生大概是波兰人吧?”她微笑着问道。
“不,不是。”苏沃洛夫也与她开玩笑说。
“肯定是库尔兰人!”活泼的小姑娘不肯罢休。
“我不是库尔兰人。”
“那么是小俄罗斯人?那都是同一个血缘。”
“又猜错了。我是莫斯卡理俄罗斯人①……”苏沃洛夫说。
①革命前乌克兰和白俄罗斯人对俄罗斯人的轻蔑称呼。
舞会结束已经快天明了,苏沃洛夫返回住处。提笔给自己原来的长官和老友比比科夫写信,提到波兰妇女时说:“像各个地方一样,这里也是妇女们的天下。我没有足够地把握可以抵挡得住她们的魅力……”苏沃洛夫在立陶宛呆的时间不长。10月,苏沃洛夫收到要他去瑞典边境的命令。
正是这个年代最终造就了这位统帅,使他成为众所周知的那样一个苏沃洛夫。他形成了自己固有的独特品格:粗犷而富有幽默感;言谈格言般准确且富有大众语言;待士兵亲如手足,对自己严似禁欲,这就是苏沃洛夫的生活作风。他在奥列霍沃、朗茨克鲁纳和斯托洛维奇取得的胜利成为革新战术的典范。这一战术后来在《制胜的科学》一书中以苏沃洛夫的简练方式概括为三个字——“准、快、猛”。
苏沃洛夫在1772年写道:“我的行动从来不受常由一时冲动激发起来的自尊心的支配,每当事情涉及到总体利益时,我就把自己置于脑后。在世俗交往中所受到的严格教养,天生纯朴的性格,和一贯的宽宏大量使我行动并不感到怎么困难;我的情感不受任何约束,我从未感到无能为力。”
1772年即将过去。苏沃洛夫在瑞典边境呆了一段时间,视察了俄军的工事和战备状况。回到彼得堡后,他终于得到了盼望已久的任命——去鲁缅采夫的第一军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