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叶卡特琳娜在产房里用屏风搭起一个暗室,天天在里面接待她的情夫和好朋友
斯杜捷夫的案件毫无进展,一天接一天,一月接一月地拖了下来。
叶卡特琳娜腹中的婴儿也急着要降临人世。1758年12月9日晚,她开始感到阵痛,连忙要女仆费拉奇斯拉沃娃夫人去通知大公和女皇。不一会儿,彼得过来了。他穿一身普鲁士军队制服,脚蹬带马刺的长靴,斜披肩带,腰佩长剑。走路时一摇一晃,眼睛猩红,嘴巴还打着饱嗝,一看就知道他又喝醉了。叶卡特琳娜忍着痛疼,对他说:
“这是生孩子,又不是打仗,干吗这身打扮?”
“我以一个勇敢的普鲁士军官的身份履行自己的职责。我将保护你不受任何敌人的侵犯,你正需要支援。”他说话时几乎站立不稳。
叶卡特琳娜哭笑不得,只好对他说:“你喝多了。过一会儿女皇就要来,她见了会不高兴的,尤其是你这身外国军服。你先回去休息吧。”彼得对女皇一直十分畏惧,他连忙转身踉踉跄跄地出去了。
又过了几个小时,叶卡特琳娜痛苦地高声喊叫起来。在助产婆的努力下,一个女婴呱呱坠地了。就在这时,女皇和已换服装的大公走进了产房。听到婴儿的哭声,女皇忙问:“是男孩还是女孩?”助产婆说是女孩。伊丽莎白女皇立即高兴地喊了起来。
“看,听到我们的脚步声,安娜就跑出来了。”
叶卡特琳娜原打算如果生个女婴,就取名叫伊丽莎白,以讨好女皇。不料女皇却先取了个名字,而且用的是她姐姐即大公母亲的名字。接下来,一切都是上一次的重复。女皇指挥人给婴儿行了洗礼后抱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孩子的母亲同上次一样被遗忘在产床上,无人照料。叶卡特琳娜这次只得到6万卢布的奖赏,比上次少了4万,大概女皇也有重男轻女的思想。
有了上一次躺在床上吹穿堂风的教训,叶卡特琳娜借口受了风寒,要求女仆费拉奇斯拉沃娃夫人在床头拉起一道高高的屏风。屏风里头实际上是一个小小的可容纳3至4人的密室。这个密室给叶卡特琳娜的哺乳期带来了无穷的欢乐。她的情夫波尼亚托夫斯基和她的好朋友纳里希金就常常躲在密室里陪她聊天,给她带来宫廷内外的奇闻与轶事。波尼亚托夫斯基来时总是戴一头金黄色的大假发套子,穿一身黑色礼服,卫兵不认识他,就拦住他问道:“你是谁?”他就做一个弹琴的动作,然后说:“大公的音乐师。”叶卡特琳娜每每见到他那滑稽的模样,总不免要开心地取笑一番。外人去探望她,都要问床头拉这道屏风挡什么,她便微笑着答道:“便桶。”有一次,纳里希金和波尼亚托夫斯基在密室里呆得肚子饿了,叶卡特琳娜连忙把仆人喊来,说自己的肚子饿极了,要她多送几盘好吃的上来。然后,她和她的朋友们共享佳肴。仆人再上来收拾空盘子的时候,对大公夫人如此惊人的食量十分惊讶。等她走后,叶卡特琳娜和她的朋友们笑个不停。
2. 叶卡特琳娜虚张声势,嚷着要回德国
1759年3月的一天,波尼亚托夫斯基给叶卡特琳娜写了一封情意绵绵的情书,信的末尾邀请她去歌剧院看一部喜剧。他说:“您已差不多三个月没有露面了,有不少谣言说您被女皇软禁起来了。据说女皇今晚可能会去看喜剧,您如能在大庭广众之中见上女皇一面,则人们自然会恢复对您的信任与尊敬。”叶卡特琳娜确实动心了,便答应一定去。
她刻意修饰了一番正准备出门时,朱瓦洛夫跑来了,他抽搐着右脸对叶卡特琳娜说:“大公殿下希望您今晚不要出去,他已叫下人不准备马车了。”叶卡特琳娜立即火冒三丈,大声吼道:
“谁也别想阻止我!难道我观看一场有益的喜剧的自由都没有了吗?难道有谁想把我软禁起来吗?没有马车,那我就走着去!”她边说边往门外走去。
就在这时,她发现自己的女官沃伦佐娃没有动身的意思。她立即明白了大公阻止她看戏的真实原因:他肯定是和沃伦佐娃有约会。如果她去歌剧院,就会把沃伦佐娃也带去,他们的约会也就泡汤了。但叶卡特琳娜不愿迁就彼得而就此罢休,她要借机扩大事端,向女皇一吐胸中烦闷。于是,她决定先返回房间给女皇写信。她后来回忆时说:“我开始用俄文向女皇写信,尽可能写得动情恳切。我首先真诚地感谢她在我来俄国后给予我的宠爱和恩赐。但遗憾的是我被陛下错爱了,因为,无论我怎样尽心尽责,也无法引起大公对我的爱情。相反,他对我只有怨恨。我一切无害的甚至是有益的消遣都被禁止,我在宫中形同幽禁,孤苦伶仃。因此,我恳请陛下以她认为适合的方式把我送回德国老家。至于我的两个孩子,我相信他们在女皇陛下的照料下,远胜于我本人的抚养。
我将无牵无挂地陪伴母亲了此余生,我将每天都祈祷上帝保佑您,保佑大公,保佑我的孩子,保佑俄罗斯帝国。我长期以来由于悲伤忧郁,身体状况十分糟糕。因此,我不得不出此下策,以求苟延性命。恳请陛下恩准。①”她把信交给亚历山大·朱瓦洛夫,请他立即转呈女皇陛下,然后昂首阔步地走出了套间。门外有一辆准备好了的马车在等候她。显然,在她咄咄逼人的气势面前,彼得和朱瓦洛夫已经让步了。
①引自《叶卡特琳娜二世回忆录》。
叶卡特琳娜真的想回德国吗?她德国的老家现在情形如何呢?我们已经知道,1747年她的父亲与世长辞了。1757年,腓特烈二世派兵占领了采尔布斯特公园,因为有个法国军官在公园打死了前去抓他的普鲁士士兵,叶卡特琳娜的哥哥被迫逃往汉堡。她的母亲约翰娜则流亡巴黎,并且已改名叫奥尔登堡伯爵夫人。由于她喜欢干预政治和爱争风吃醋的秉性,在法国也弄得声名狼藉,经济拮据,生活困顿。法国驻俄国大使德洛皮塔尔在俄国副枢密大臣沃伦佐夫的唆使下,甚至要求本国政府驱逐约翰娜。法国当时以民主和开放著称于世,是“许多不幸的公爵们的避难所”。他们不想因此损害自己的形象,更不想和她的女儿、俄国大公夫人叶卡特琳娜结怨。所以,约翰娜得以留在巴黎过着寒酸的移民生活。自1744年踏上俄罗斯国土,叶卡特琳娜就把俄国当成自己真正的祖国,一心一意俄罗斯化。她把自己的政治前途看得高于一切,对家乡的亲人,对故乡的山水,毫无留恋之情。现在,她能割舍15年来辛辛苦苦挣到的地位,返回人去楼空的穷僻的什切青吗?不,她一万个不愿意,她是在冒险。除此之外,她别无赌注。
也许是伊丽莎白女皇忙于自己的娱乐,也许是她对叶卡特琳娜的装腔作势不以为然,反正大公夫人的信送去之后,如泥牛入海,没有消息。
3. 伊丽莎白女皇气势汹汹,兴师问罪;大公夫人痛哭流泪,以柔克刚
叶卡特琳娜满以为她那虚张声势的信会引起女皇的重不料,女皇依旧冷冷淡淡,毫无反应。宫廷中甚至谣传别斯杜捷夫已经出卖了大公夫人,说她具有不可告人的野心,将会受到女皇严厉的惩罚,最轻也会逐回德国。叶卡特琳娜内心十分紧张,但她不是一头任人宰割的小绵羊,而是善于抓住时机的猎豹。她初到俄国时赢得女皇的同情和宫廷上下称赞的情境又浮现在她的眼前,她决心把这段历史重演一遍。
她先是以一个希腊东正教教徒的形象,天天前往教堂祈祷,想用她的虔诚感动那些对她怀有敌意的人。她坚持了两个多星期,但这一次没有效果。大公的朋友布洛克道夫反而到处散布谣言说,大公夫人是“正在流泪的毒蛇,决不可同情”。叶卡特琳娜忧心如焚,晚上常常失眠,弄得神经有点衰弱,人也憔悴了不少。她索性装病躺在床上,整天不出门。亚历山大·朱瓦洛夫连忙找来御医给她诊治。御医看了半天,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虚弱。叶卡特琳娜被他们弄得烦躁不已,尖叫着把他们轰了出去。
15年前,当她重病在身时,她要求请来东正教神甫肖多斯基为她祷告,这件事使她誉满宫廷。现在她又提出了同样的要求。不过,她要的不是普通神甫,而是女皇的神甫杜比昂斯基。叶卡特琳娜知道女皇十分迷信,对神甫非常敬畏。她很巧妙地把自己的处境告诉给神甫,实际上是希望他能从中周旋。听了叶卡特琳娜如泣如诉的“忏悔”,聪明的神甫明白了大公夫人的意思。他走时说:“孩子,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你的灵魂是洁净的。”并出主意说:“你继续恳请陛下送你回生育你的故土去吧,在那里你可以得到心灵的慰藉。但是,女皇不会让你离开你所热爱的新的祖国的。仁慈的上帝会保佑你的,孩子。”第二天,亚历山大·朱瓦洛夫就跑来对大公夫人说,陛下将在今晚接见她。显然,神甫又给叶卡特琳娜带来了一线光明。
1759年4月13日晚上9点多钟的时候,叶卡特琳娜就梳妆完毕,紧张地等待着决定命运的时候到来。她把与女皇见面的全部动作、表情都仔细地设想了一遍又一遍;把要说的话推敲了又推敲;把女皇可能要提的问题猜了再猜。在未见面之前,她就觉得自己已经稳操胜券了。她对自己说:“每个人的一生中都有幸运和不幸运,如果你感到不幸运,那么,你就要奋起战胜它。自己的幸福要靠自己争取。”直到凌晨一点钟,亚历山大·朱瓦洛夫才过来通报大公夫人,说女皇正在等候她。
会见地点在女皇的化妆室。叶卡特琳娜一进去就发现自己错误地估计了形势:这不是她和女皇俩人之间的谈心,她的丈夫和女皇的情夫伊凡·朱瓦洛夫早已等候在里面,她的监护人、秘密警察头子亚历山大·朱瓦洛夫也没有退场,他们洋洋得意地坐在进门的靠左边。显然,这将是一次审讯与申诉的艰难会见。
女皇在卧室里还没有出来。叶卡特琳娜打量着这间似乎变得陌生的房子,进门靠右边有一扇门,那是通向女皇卧室的;房子的正中靠墙,是一个大理石梳妆台,台面上有一个女皇洗盥用的金盆。突然,叶卡特琳娜的眼睛盯着金盆出神,那里面有一札信纸。信纸的样式她十分熟悉,莫非是她写给阿普拉西大元帅的信?是否还有其他的什么证据?进门时她还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现在,她有点心虚了。不过,事情还没有到最后无可挽回的地步,战斗还没有开始,她决不能先乱了方寸。她必须调整策略:以一个可怜的弱者形象哀求女皇,让女皇在精神上得到满足的同时忽略她其他方面的错误。就在这时,右边的门开了,伊丽莎白女皇出现了。
她目光威严地瞥了叶卡特琳娜一眼,然后扬起头径直走到梳妆台旁边的座椅上。亚历山大·朱瓦洛夫、伊凡·朱瓦洛夫和大公连忙起身致意。叶卡特琳娜立即跪在女皇的脚下,喊了一声“陛下”,便泪雨纵横、泣不成声。痛哭了好一阵,然后才哽咽着把早已编好的话动情地倾吐出来。她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一句要咽半天,活像一个被大人欺侮的小孩子,希望回到父母的身边。多情善感、喜怒无常的伊丽莎白女皇很快也跟着抹眼泪、擦鼻涕,忘记了自己是个审判官,仿佛变成了一个充满同情心的观众。待叶卡特琳娜倾诉完了,她才关切地问:
“你父亲早已去世,你母亲流亡巴黎,什切青没有什么亲人的,回去后怎么生活。”
“唉,我母亲确实同我一样,非常热爱陛下和陛下的国家,因而受到了腓特烈国王的迫害。”叶卡特琳娜早就准备着女皇有此一问,故而对答如流,出语惊人,把自己的母亲都描绘成女皇的崇拜者和俄罗斯利益的牺牲者。女皇完全被她支配了,她伸手拉起一直跪在地上的叶卡特琳娜,用爱怜的口气对她说:
“我不会让你走的,要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当初你身染重病时,我为你流了多少泪。”
叶卡特琳娜感到胜利在望了,她用熠熠有神的目光盯着女皇。伊丽莎白为了避开她的目光,把头转向梳妆台。金盆里的一札信件很醒目地展现在她眼前,似乎在提醒审讯的主要内容尚未开始。她立即转过头来,狠狠地盯着叶卡特琳娜,厉声说:
“你竟敢干预国家大事!”
“请陛下再说得更明白一点,我不知道您指的是什么?”叶卡特琳娜不慌不忙,装作不明白的样子。
“你竟敢干预阿普拉西大元帅的军事指挥!”
“我从未这样做过。”
“这是什么?你写给元帅的信件!你胆敢否认吗?”女皇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我不否认,我错了,陛下。我不应该给他写信。但是,您看了这几封信,您就知道我并没有干预元帅的指挥。一封信只是向他谈了人们对于战争的议论;一封信恭贺他喜得贵子,另一封信是新年问候。”叶卡特琳娜从容不迫,轻描淡写。
伊丽莎白女皇本来就是一个没有政治头脑、只知享乐的女人,听她这么一解释,反倒觉得她是清白无辜的。但在面子上她不能输,女皇的威严还是要维持的。于是,她以一个长者的身份训斥道:“作为大公夫人,你惟一的职责就是:引起并保持大公对你的爱情,保证皇室后继有人,做一个贤良的妻子和母亲。别的事情,尤其是军国大事,你是绝对不能参与的。”
“是的,陛下,您的教诲我铭记在心,永世不忘。”叶卡特琳娜非常卑谦地答道。
一场对敌人的审讯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变成了家庭成员间的恳谈会。叶卡特琳娜满心欢喜,伊丽莎白女皇也觉得没有必要再耽误时间了,准备起身结束会见。这时,彼得却跳了出来,指着自己的妻子高声喊道:
“不要相信她的谎话,舅母,她是个诡计多端的家伙。”彼得一副爱告状无能的大男孩形象,伊丽莎白一看就皱眉头。
叶卡特琳娜立即反驳道:“您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您的妻子呢?难道我做得不够好吗?难道您非要把我赶走才高兴?”
彼得确实是想借此机会把叶卡特琳娜赶走,至少是打倒,以便让他的情妇沃伦佐娃取而代之。但被叶卡特琳娜这样一点破,他又觉得无话可说了,他根本就不是妻子的对手。
伊丽莎白不想听他们夫妻间的争吵,疲惫地挥挥手,要他们都出去,只把伊凡·朱瓦洛夫留了下来。
4. 情人被驱逐,盟友遭流放,母亲客死他乡,叶卡特琳娜突然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和女皇的会见,叶卡特琳娜取得的最大成果就是使女皇相信了她与别斯杜捷夫一案没有联系。在这一事件中,年迈的阿普拉西大元帅因中风而死去,别斯杜捷夫也机智地保住了脑袋,只是被放逐到他自己的田庄。受牵连的叶卡特琳娜的俄语教师阿道都洛夫等人也受到类似的处罚。叶卡特琳娜虽然免遭处罚,但她的境况也相当不好。首先是她忠实的女仆弗拉奇斯拉沃娃夫人被调走了,接着,她的情夫斯塔尼斯劳斯·波尼亚托夫斯基又被驱逐回波兰。叶卡特琳娜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心情十分沉重。来自大公的威胁也使她感到心寒。彼得和沃伦佐娃打得火热,常常带她出入公共场所,毫无顾忌,俨然合法夫妻一般。
叶卡特琳娜心里十分清楚,这一切都说明伊丽莎白女皇对自己仍怀有很深的敌意。虽然多情的女皇一时被自己的眼泪所打动而失去了主张,但过后仍然会把她作为主要防范对象加以孤立。大公夫人没有猜错,伊丽莎白女皇越来越感到精力不济,一闭上眼睛就做噩梦。近来,她常常梦见大公夫人和大公变成两个面目狰狞的厉鬼,把她扔进一个无底深渊。她在睡梦中尖叫着惊醒后,老怀疑大公迫不及待地盼她死亡,而叶卡特琳娜也会趁机捣乱。因此,她加紧了对大公夫人的控制,一个重要措施就是把她身边的忠实于她的人赶走,斩断她的爪牙,让她孤立无援。于是,波尼亚托夫斯基被赶走了,弗拉奇斯拉沃娃夫人被赶走了,别斯杜捷夫、阿道都洛夫等被放逐了,叶卡特琳娜确实感到了空前的孤独。1759年4月,她和波尼亚托夫斯基的小女儿安娜公主也夭折了。接踵而至的打击,使叶卡特琳娜整日以泪洗面,人也消瘦了一圈。
但她不是那种逆来顺受、坐以待毙的女人,她又故伎重演,嚷着要回德国,说她无法忍受人们的迫害。她天天都到女皇的行宫,要求晋见女皇,弄得伊丽莎白女皇烦躁不安,终于答应了她的要求。1759年5月23日晚,女皇单独会见了叶卡特琳娜。一见面,伊丽莎白就不耐烦地问道:
“你为什么又吵着要回德国?”
“陛下,您知道,大公并不爱我,他一直希望把我赶走。我在这里连自己的孩子也见不到,可怜的小安娜……嗯……嗯……”叶卡特琳娜说到这里,伤心地抽泣起来,女皇连忙掏出手帕跟着流泪。“她一出生我就没有见过面,今后永远也见不到了,嗯……嗯……”
“我也同你一样伤心,好了,让她纯洁的灵魂在天堂里得到安息吧。”伊丽莎白一边擦着泪眼一边安慰道。接着,她话锋一转:“你要如实告诉我,保罗和安娜真正的父亲是谁?”
叶卡特琳娜心中一惊,不知变化莫测的女皇究竟是什么意图,但她还是很快就镇静下来,貌似诚恳地答道:“陛下明察,由于大公的生活原因,在乔戈洛科娃夫人的安排下,我和萨尔蒂柯夫先生为了帝国的利益牺牲了自己的名誉。后来,大公也能履行丈夫职责了,保罗完全可能是大公的亲生子。”她不敢提及别斯杜捷夫对他们不道德行为的支持。
伊丽莎白点点头,说:“从保罗的长相来看,非常像大公,但愿他比大公聪明。那安娜呢?”
“嗯……嗯……陛下就不要再提可怜的小安娜吧,我还从没有见过她。”叶卡特琳娜巧妙地把伊丽莎白的嘴堵上了,谁还好意思老是提及那个可怜的小小亡灵呢?
“据说别斯杜捷夫和你签订了一个秘密协议,可有此事?”女皇的脸色突然由悲伤变得凶狠,一双圆睁的大眼睛盯得叶卡特琳娜头皮发麻。她立即把头低下,毕恭毕敬地答道。
“上帝可以作证,我对陛下是无限热爱和忠诚的。我自来俄国,别斯杜捷夫就一直反对我,他怎么会推心置腹地同我签什么秘密协议?如果有人这样对陛下说,那他是别有用心。”
伊丽莎白反倒无话可说,便转换话题:“没有联系就好。至于孩子,你以后每周都可去看望一次。”说到这里,她停顿下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叶卡特琳娜一眼,继续说:“你确实是一个很有头脑的女人,如果我的外甥有你一半的才智就好了。”女皇又显得十分疲倦了,叶卡特琳娜见目的已经达到,就主动告辞。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提回德国的事了。不久,她母亲在法国病逝,她与故国亲人的联系就此彻底割断了。虽然她的母亲没有给她带来过什么欢乐与帮助,但毕竟是她比较放心的朋友和谈话人。现在,她甚至比初来俄国时更感到孤独。但孤独对于她来说并非坏事,每一次孤独中她总会好运当头,每一次孤独中她都能奋起攀上新的台阶。这一回呢?她又会在孤独中创造什么奇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