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禁卫军官兵高呼着“叶卡特琳娜,我的小母亲”,把她送上了女皇的宝座
阿列克谢·奥尔洛夫赶着马车一路狂奔,很快,彼得堡教堂的轮廓就清晰地展现在眼前。在离彼得堡大约五俄里的地方,他们遇见了正在那里迎候的格里戈利·奥尔洛夫等人。一见到叶卡特琳娜,格里戈利狂喜不已,他向皇后禀告:“陛下,拥护您的革命已经发生了,登基的准备已经就绪。兵营的官兵们正在盼望着您。我们先去兵营吧。”早晨七点多钟,他们来到了伊斯马依诺夫斯基团的兵营前。顿时,兵营里鼓角齐鸣,事先已被许诺有酒喝的士兵们情绪激昂,他们跟着格里戈利扯着嗓子高呼:
“我们的小母亲叶卡特琳娜万岁!”
看着立在马镫上的英俊而狂热的情夫,叶卡特琳娜激动不已,眼睛里闪着幸福的泪花。格里戈利看见了皇后喜悦的神色,更是兴奋不已。
他命令两名士兵去请神甫。很快他们便扭着一名神甫的胳膊,把他带来了。神甫早就对彼得十分反感,所以,格里戈利要他主持仪式,宣布女皇登位,他立即照办。他高举十字架,口中念念有词。拉祖莫夫斯基伯爵带领所有官兵向女皇下跪,然后,他站起宣布叶卡特琳娜皇后陛下为全俄罗斯惟一的、绝对的女皇,并以全体士兵的名义向她宣誓效忠。
仪式完毕后,队伍浩浩荡荡向谢苗诺夫斯基团兵营挺进。神甫挥动着十字架在前面开路。格里戈利·奥尔洛夫兄弟、西利里·拉祖莫夫斯基和一群军官骑着战马走在前面,他们中间是乘坐敞篷四轮马车的女皇,跟在后面的是兴高采烈的士兵。他们边跑边喊:“乌拉,叶卡特琳娜,我们的小母亲!”在一片欢腾中,谢苗诺夫斯基兵团同伊斯马依诺夫斯基兵团汇合了。汇合的人流继续高呼着“叶卡特琳娜,我们的小母亲!”“我们的小母亲叶卡特琳娜万岁!”涌向别的兵营,所到之处,官兵们纷纷加入政变队伍。①
①参见卡·瓦利舍夫斯基《叶卡特琳娜二世》。
但是,在彼得堡的喀山大教堂前,他们碰到了麻烦。普列奥布拉仁斯基兵团团长沃依埃依科夫少校和沃伦佐娃的胞兄西蒙·沃伦佐夫上尉号召全国官兵恪守效忠沙皇的诺言坚决反对政变。这个团装备精良,指挥员配备齐全,纪律严明,战斗力强大。他们在喀山大教堂前和政变部队相遇了。格里戈利和拉祖莫夫斯基企图劝他们效忠女皇,但西蒙·沃伦佐夫和沃依埃依科夫少校拒绝了。普列奥布拉仁斯基团的士兵都持枪在手,子弹已经上膛。政变部队虽然人数占绝对优势,但他们队形不整,官兵分散,大多数人还是赤手空拳。战斗如果真的打响了,政变部队将会不堪一击,叶卡特琳娜的美梦也将成为泡影。
就在这一触即发的关键时刻,幸运之神再一次青睐了叶卡特琳娜。
普列奥布拉仁斯基团的副团长缅奇科夫突然大喊一声:“女皇万岁!”
队伍立即骚动起来,士兵们跟着高喊这个口号,收起了枪,跑到政变部队一边,跪在叶卡特琳娜的车前,请求宽恕。沃依埃依科夫和西蒙·沃伦佐夫见大势已去,便折断了自己的佩剑,随即被关押起来。叶卡特琳娜不久就赦免了他们,但不许在军队任职,被派往伦敦任大使,在那里过着“体面的流放生活”①。
①参见卡·瓦利舍夫斯基《俄国女皇》。
这天上午,喀山大教堂里里外外挤满了人群,人们不断高喊着:“叶卡特琳娜,我们的小母亲!”“女皇万岁!”叶卡特琳娜在奥尔洛夫兄弟和拉祖莫夫斯基伯爵的护卫下,慢慢走进了教堂。看到匍匐在脚下的臣民们,她心潮起伏,感慨万千。18年来,为了成为一个俄罗斯人,她花费了多少心血,忍受了多少屈辱。今天,她18年的执着虔诚终于得到了纯朴善良的俄罗斯人民的回报。她这个血管里没有半滴俄罗斯血液的德国人成为了全俄罗斯的小母亲。她能不激动万分?
大主教诺夫哥罗德和所有高级神职人员都已在教堂恭候。自彼得一世改革以来,俄罗斯东正教大主教都服从世俗的皇帝,但皇帝登基必须有大主教主持的祝福仪式。现在,大主教诺夫哥罗德就是给予叶卡特琳娜以女皇的礼遇,并为她祝福。他也为那个没有到场的皇室继承人:大公保罗·彼得诺维奇祝了福。
简短的祝福仪式完毕后,叶卡特琳娜在禁卫军官兵的护送下,满面春风地回到了曾经使她备受屈辱的冬宫。见风使舵的外国使节,趋炎附势的达官贵人,朴实善良的城市平民,都争先恐后地涌向冬宫,向新的沙皇祝贺。整整一个上午,叶卡特琳娜不分贵贱一概予以接见。一律给以微笑,俨然仁慈的国母。而在冬宫外面,西利里·拉祖莫夫斯基指挥禁卫军铺天盖地散发着赶印出来的宣言。宣言完全是以叶卡特琳娜女皇的口气写着:
朕叶卡特琳娜二世诏谕等:
凡我俄罗斯国家忠诚臣民已见近日事情发展使国家濒于存亡危境。我希腊东正教教会亦已遭大难,临于险地,因有人企图以异端邪说取代我古老东正教义。其次,同我国不共戴天之仇敌(指腓特烈二世)讲和,实有损于我俄罗斯祖国多次浴血奋战所树之赫赫国威,使我国已完全受制于人;见我社稷协和所赖以存续之内部秩序亦尽遣摧伤。朕有鉴于此,惟有上体天意,俯顺我忠良臣民意愿,统摄至尊大权,践登帝位。仰尔等忠顺臣民一体庄严宣誓效忠。
彼得堡城沉浸在欢乐的海洋中,大家都认为叶卡特琳娜是毋庸置疑的皇帝了。在一片欢呼声中,只有两个人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一是女皇的政治高参帕尼,另一个就是叶卡特琳娜本人。大约中午的时候,帕尼带着保罗来见女皇了。叶卡特琳娜对这个8岁的儿子并无多少感情,甚至有些厌恶,因为他对自己是个威胁,即使要废黜彼得的话,保罗才是合法的继承人。不过,她现在还没有时间考虑这个问题,帕尼捅出了她的心。
2. 叶卡特琳娜身着戎装,骑着战马率领狂热的禁卫军与丈夫决战
帕尼以一个政治家的眼光,看出了叶卡特琳娜面临的危机,他冷静地分析道:
“陛下,现在还不是庆贺的时候。那个人(指彼得)也许会作出强烈反应,还有军队的态度不明朗。现在支持您的只是四个禁卫军团和彼得堡的群众。”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下来,看看叶卡特琳娜。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表情严肃,但依然非常冷静。她点点头,用信任的目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当务之急,应立即派一个可靠的有威信的人去喀琅施塔得港说服海军。同时,应立即封锁彼得堡城,以防反对分子通风报信。然后,要尽快找到那个人,要他下诏退位。”
叶卡特琳娜完全听从了帕尼的意见。她命令海军上将塔雷辛立即启程,前往喀琅施塔得军港。她要帕尼起草了一份诏书,交给塔雷辛。他说:“朕委派您为特使速往喀琅施塔得宣布朕已登基,海军必须效忠于朕。俄罗斯人民能否得到幸福,就寄希望于您了。”塔雷辛上将受宠若惊,当即出发了。
然后,她下令封锁通往奥拉宁堡的道路,并命令格里戈利·奥尔洛夫兄弟集合部队,准备进军奥拉宁堡。她自己则换上了一套刚借来的崭新的军服。她善于讨人喜欢,她知道士兵喜欢她身着戎装。她从容地走出皇宫,跨上一匹雪白的纯种马,拔出佩剑,但她发现剑柄上没有穗子。这时,站岗的禁卫军中一名下级军官飞快地跑到她跟前,把自己剑柄上的穗子解下来给她系上。她发现来人是个英俊少年,不禁朝他嫣然一笑。这个少年便是以后影响她半辈子的格里戈利·波将金。
达什科娃公爵夫人也身着军装和她并肩跃马而行。当她们来到整装列队待发的禁卫军官兵面前时,队伍中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他们不断地高呼着一句口号:“叶卡特琳娜,我们的小母亲!”听到自己的名字被这些粗犷的声音抛到云霄之外,叶卡特琳娜就像恋爱时那样幸福地战栗。这正是她需求的:有一个民族作为她的臣民,而且总是那样热烈和顺从。①
①参见卡·瓦利舍夫斯基《叶卡特琳娜二世传》。
检阅完部队时,已是晚上十点多钟了。但叶卡特琳娜不想贻误战机,她果断地命令部队连夜进发。此时,彼得正在干什么呢?
彼得原计划7月9日到彼得霍府,第二天举行盛大宴会,庆祝他的命名日:7月10日的圣—彼得和圣—保罗节。这天上午,他在沃伦佐娃、穆尼什将军(他在西伯利亚流放了23年,彼得上台后把他召回来了)、普鲁士特使戈尔茨男爵和18名宫女的陪驾下,一行二十多辆马车浩浩荡荡,慢慢悠悠地驶向彼得霍府。下午二点多钟他们到达时,“逍遥津”已空无一人。只有几个吓呆了的仆役在那里,谁也不知皇后到哪里去了。彼得气急败坏地到处搜寻,仍一无所获,他扬言要处死这里所有的仆役和卫兵。
这时,枢密大臣米歇尔·沃伦佐夫驾着马车急急忙忙地赶来了。他是在禁卫军封锁城门之前从彼得堡逃出来的。他慌慌张张告诉沙皇,叶卡特琳娜在彼得堡篡位了,禁卫军都拥护她。彼得闻讯,顿时如丧考妣,失声痛哭起来。他尽管脾气古怪、平庸无能,但对权力的欲望非同寻常。现在他那可恶的“傻瓜”妻子把他的权力抢去了,他怎不伤心?但除了眼泪之外,他却一筹莫展。倒是雄才大略的穆尼什将军临乱不惊,他说:
“陛下,您才是惟一合法的皇帝,对叛乱分子必须坚决镇压。您应该亲自统率军队攻打彼得堡。如果我们从水陆两路进攻,叛乱分子是抵抗不了多久的。您现在应立即命令荷尔斯泰因部队向彼得堡进军,同时,您应亲自前往喀琅施塔得,指挥舰队从水上进攻。”
如果彼得真的按穆尼什将军的计划去做的话,俄国的历史也许就会是另一番景象。但是,在此关键时刻,彼得却畏缩不前。也许在过去和叶卡特琳娜相处的日子里形成的自己不如她的自卑心理至今仍在起作用。既然自己的才智比不上她,争权夺利肯定也不是她的对手,跟她说说好话也许她还能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原谅自己。她一直不是很宽厚、很温柔吗?于是,他命令米歇尔·沃伦佐夫前去和叶卡特琳娜谈判,看看能否分享权利。战斗尚未开始,他便准备缴械投降了。
穆尼什将军也许是为了报答彼得的知遇之恩,不甘心他的恩人就这么窝窝囊囊被人赶下台。他满怀信心地苦劝皇帝亲自去喀琅施塔得。彼得没有什么好主意,只是听从穆尼什的安排。夜幕已经降临。彼得和他的侍从们分乘一只小快艇和一只木船,忧心忡忡地启航了。当他们抵达喀琅施塔得时,那里早已戒备森严。船还没有靠岸,墙上就响起了哨兵威严的喝问声:
“谁?”
“皇帝驾到。”穆尼什将军苍老的声音回答。
“没有皇帝了!只有女皇,快走开。①”
①舒马赫《彼得三世传》。
显然,塔利辛将军已抢在前面为女皇立了大功。穆尼什将军还想劝彼得亲自喊话,并强行登陆,但他早已吓得钻进了船舱。他的军事才能仅仅限于指挥木偶兵打仗。穆尼什将军无可奈何,只好下令返航。船到奥拉宁堡后,老将军还想说服皇帝直接去波美拉尼亚,那里有俄军准备征讨丹麦的主力部队,他们肯定会听从皇帝的指挥,叛乱部队将不堪一击。但是,彼得已经毫无斗志,他心烦脑胀,筋疲力尽,只想躺下来休息,静候沃伦佐娃带来佳音。
3. 彼得三世宣布逊位,他哀求女皇不要把他和他的情妇分开
7月10日凌晨5时,沃伦佐夫与叶卡特琳娜见面了。此时的皇后一身戎装,显得既英俊又妩媚,既刚毅又纤柔,只是优雅的举止里又平添了许多威严,真正是粉面含春威不露。枢密大臣尚未开口就先有几分怯意。他刚说明来意,叶卡特琳娜就打断了他的话:
“现在谈判不是晚了点吗?他的才智能为数百万俄罗斯生灵带来幸福吗?他必须逊位。我保证他逊位后的生活一如既往。”
枢密大臣米歇尔·沃伦佐夫知道彼得大势已去,他的使命难以完成,他自己的命运也全掌握在眼前这个女人的手里。只要能做官,谁当皇帝都一样。他立即跪在女皇的脚下,向她宣誓效忠。叶卡特琳娜看着跪在脚下的昔日的仇人,心中有说不出的快感。她宽恕了他,并许诺让他继续担任枢密大臣。沃伦佐夫喜出望外,他马上根据女皇的旨意草拟了一份要彼得签字的逊位书,然后又作为女皇的使者返回奥拉宁堡了。
天亮时,禁卫军已经把奥拉宁堡团团包围,荷尔斯泰因士兵未放一枪便缴了械。彼得已被监视起来。米歇尔·沃伦佐夫带着格里戈利·奥尔洛夫等几位禁卫军军官到了彼得的卧室,送给他逊位宣言,要他签字。他战战兢兢地接过逊位书,只见上面写道:
朕在短期专擅俄罗斯帝国朝政时,深感才力绵薄,难胜重负……故几经深思后,特向全俄罗斯臣民自愿庄严宣布,朕将永生永世放弃统治俄罗斯帝国之权力。
彼得眼前一片模糊,眼泪又出来了。他别无选择,只好边哭边在逊位书上签了名。叶卡特琳娜接到格里戈利送来的逊位书后,愉快地返回到彼得霍府。彼得和他的情妇伊丽莎白·沃伦佐娃也被一起带到了彼得霍府。当他们被关进一个套间的时候,突然感到末日已经来临,他们歇斯底里地叫喊哭闹,要求见女皇陛下,恳求女皇的宽恕。负责看守的禁卫军官只好向叶卡特琳娜通报了情况。叶卡特琳娜不想见他们,便派帕尼前去看望。
帕尼一进门,彼得和沃伦佐娃便双双跪在他面前,嚎啕大哭。一天前他还是不可一世的皇帝和傲慢讨厌的准皇后,现在却如此狼狈可怜。帕尼见了心里不是滋味。他们请求这位女皇的使者不要把他们分开,请求女皇原谅他们的过错。帕尼敷衍说一定转告女皇,女皇会考虑他们的请求的。但是,当天他们就被分开了。彼得被送往离彼得霍府30俄里左右的罗普霞宫,伊丽莎白·沃伦佐娃则被送到了远隔千里的莫斯科。就这样,彼得就像被打发上床睡觉的孩子一样,轻易地被叶卡特琳娜赶下了台。
叶卡特琳娜也在当天回到了彼得堡。狂热的军民围着皇宫久久不散,他们每个人都想亲眼目睹女皇的丰姿。特别是参加政变的伊斯马洛夫斯基团的士兵,他们一天没有看见女皇了。到了晚上还提出要见女皇一面,以证实她未遭暗杀或绑架。两天没有合眼的叶卡特琳娜本已上床休息了,也只好起床穿好军装,让士兵们看后放心。以后,她在给情夫波尼亚托夫斯基的信中写道:“我的处境是,禁卫军里的一个最低级的士兵看到我后,心里也会说:‘瞧!这就是我亲手创造的事业!’”
由此可见,叶卡特琳娜善于讨人喜欢的威力是何等强大。上台之后,她又大肆奖赏政变有功之臣。还在当大公夫人的时候,她就知道小恩小惠颇能俘获人心。现在,整个帝国的钱都由她支配了,她显得特别慷慨大方。到11月份,她赏赐的钱就达80万卢布,合400万法郎,还有不计其数的土地和农奴。
叶卡特琳娜似乎就这样兵不血刃,顺顺当当地争取了皇位。但是,7月18日,罗普霞宫却发生了令人震惊的血案。
4. 彼得三世命丧罗普霞宫,叶卡特琳娜宣称死于痔疮
彼得三世虽然被废黜并被关押起来,虽然他才智平庸,品性恶劣,但他毕竟是彼得大帝的后裔,合法的皇位继承人。在彼得堡这个喜欢玩弄阴谋,到处布满陷阱的野蛮的宫廷里,谁能保证没有人造反呢?谁能保证彼得不会东山再起呢?叶卡特琳娜一想起罗普霞宫的那个人,就寝食不安。为了巩固皇位,她上台后一个礼拜之内连发两份文告,表明自己将不辜负俄罗斯人的期望。
7月18日晚,巴略金斯基公爵闯进了她的会客室。他刚从罗普霞宫赶回,交给女皇一封阿列克谢·奥尔洛夫的信。从颤抖、潦草的笔迹可以看出写信人当时惊慌激动的心情。信是这样写的:
“我们的小母亲,宽厚仁慈的女皇陛下!从何讲起呢?刚才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情。您也许和您忠实的仆人一样,不大相信事情是真的。
但我向上帝发誓,我向您说的是实话。尊敬的小母亲,我不准备活了,尽管我也弄不清事情到底是怎样发生的。如果得不到您的宽恕,我们就只有去死。女皇陛下,那个人已经不在人间了。没有谁希望出现这样的结局,因为我们怎敢对过去的皇帝不敬呢?但是,不幸还是发生了。在进餐时,他同费道尔亲王发生了口角,俩人都动起手来,当我们赶过来把他们分开时,他已经不幸与世长辞了。我们都是罪人,可怜我们吧,陛下。我们心如死灰,等待您的惩处或宽恕。我们冒犯了您,当入地狱,万劫不复。”①
①引自《达什科娃公主回忆录》。
叶卡特琳娜一下子惊呆了。前天,她宴请奥尔洛夫兄弟及其他几位禁卫军军官时,曾以忧虑的语气谈到了她那位不幸的丈夫,并说不知应该如何处置。她的情夫立即暗示应该让他永远不再出现,叶卡特琳娜未置可否。她知道杀掉彼得是巩固统治最简便最可靠的办法,但她却会因此背上杀夫弑君的千古恶名。当然,如果朋友们背着她干的话,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她的罪恶会大大减轻。因此,她没有也不可能做出明确的指示。出乎预料的是阿列克谢等人竟然这么快就下手了。一方面她为有如此死心塌地替她效劳的朋友暗自高兴,另一方面她又为如何结束这场血淋淋的悲剧而伤神。
这时,她的政治高参帕尼来了,他也知道发生了彼得被杀的事件。
他诚恳地对叶卡特琳娜说:
“陛下,对于这一不幸事件,宫中已有种种议论,必须尽快做出合理的解释。如果他确实亡于意外殴斗事件,那就应该严惩不法之徒,以免有人借此攻击陛下,如果他是因健康原因不幸病故,那也要告示臣民百姓。”
帕尼实际上非常委婉地建议女皇杀人灭口,用朋友的鲜血掩盖自己的罪恶。这也是人类历史上争权夺利常用的勾当。不过,大胆的叶卡特琳娜没有采用这一传统的卑鄙手法,她冒着被人指骂的风险,选择了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方式,坚持彼得病逝的说法,没有追究任何人的罪行,保护了她的朋友们。第二天,即7月19日,她发表了上台的第三个文告:
朕惊悉前沙皇彼得三世痔疮宿疾突发,腹绞痛难忍,虽经医生百般救治,仍不幸于昨夜魂归天国。朕谕将其遗体运回涅夫斯基修道院安葬。朕谨以女皇及帝国之名义,谕尔等忠顺臣民捐弃前嫌,赴修道院向其遗体告别,祈祷上帝使其在天之灵得以安息,并视此次意外不幸为上帝旨意,盖由上帝正以其神圣意愿操纵国家命运。
除了政变的积极参与者达什科娃公主竭力为叶卡特琳娜辩解,称彼得的死是暴卒外,几乎没有人相信彼得死于痔疮。法国大使馆的总务主任贝朗热在寄回国内的报告中公开宣称:彼得死于毒酒,他的遗体脸是黑色,手是黑色的,所以被戴上手套。凡是按当地习惯吻了死者嘴唇的人,自己的嘴唇也中毒肿了。布雷德依伯爵则这样评价女皇:“她的准则是:宁肯不完美,也要利索,决不犹犹豫豫,优柔寡断。”
彼得的死,为叶卡特琳娜的皇位奠定了一块牢固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