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自衛，三卿宴于藍臺〔一〕，智襄子戲韓康子而侮段規〔二〕。智伯國聞之，諫〔三〕曰：“主不備，難必至矣。”曰：“難將由我，我不為難，誰敢興之！”對曰：“異於是〔四〕。夫郤氏有車轅之難〔五〕，趙有孟姬之讒〔六〕，欒有叔祁之愬〔七〕，范、中行有亟治〔八〕之難〔九〕，皆主之所知也。夏書有之曰：‘一人三失〔一０〕，怨豈在明〔一一〕？不見是圖〔一二〕。’周書有之曰：‘怨不在大〔一三〕，亦不在小〔一四〕。’夫君子能勤小物，故無大患〔一五〕。今主一宴而恥人之君相〔一六〕，又弗備，曰‘不敢興難’，無乃不可乎？夫誰不可喜，而誰不可懼？?蟻蜂蠆，皆能害人，況君相乎！”弗聽。自是五年，乃有晉陽之難〔一七〕。段規反，首難，而殺智伯于師〔一八〕，遂滅智氏。

〔一〕　智襄子伐鄭，自衛還也。三卿，智襄子、韓康子、魏桓子。藍臺，地名。

〔二〕　康子，韓宣子之曾孫、莊子之子虎。段規，魏桓子之相。

〔三〕　伯國，晉大夫，智氏之族。

〔四〕　言所聞與此異。

〔五〕　郤犨與長魚矯爭田，執而梏之，與其父母妻子同一轅。既，矯嬖於厲公而滅三郤。在魯成十七年。

〔六〕　趙，趙同、括也。孟姬，趙文子之母莊姬也。莊姬通於趙嬰，嬰兄同、括放之。孟姬慚怨，讒之於景公，景公殺之。在魯成八年。

〔七〕　欒，欒盈。叔祁，范宣子之女、盈之母，與老州賓通，盈患之。祁愬之於宣子，遂滅欒氏。

〔八〕　案：“亟治”，公序本作“函冶”。注同。

〔九〕　亟治，范皋夷之邑。皋夷無寵於范吉射而欲為亂於范氏。中行寅與范氏相睦，故皋夷謀逐二子，卒滅之。在魯定十三年。

〔一０〕三失，三失人也。

〔一一〕明，著也。

〔一二〕不見，未形也。

〔一三〕或大而不為怨。

〔一四〕禍難或起於小怨。

〔一五〕物，事也。

〔一六〕君，康子。相，段規。

〔一七〕自藍臺後五年也。

〔一八〕言段規首為策作難，反智伯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