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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曰──
身者所為也,天下者所以為也,審所以為而輕重得矣。今有人於此,斷首以易冠,殺身以易衣,世必惑之。是何也?冠所以飾首也,衣所以飾身也,殺所飾、要所以飾,則不知所為矣。世之走利,有似於此。危身傷生、刈頸斷頭以徇利,則亦不知所為也。
太王亶父居邠,狄人攻之,事以皮帛而不受,事以珠玉而不肯,狄人之所求者地也。太王亶父曰:‘與人之兄居而殺其弟,與人之父處而殺其子,吾不忍為也。皆勉處矣,為吾臣與狄人臣奚以異?且吾聞之:不以所以養害所養。’杖策而去,民相連而從之,遂成國於岐山之下。太王亶父可謂能尊生矣。能尊生,雖富貴不以養傷身,雖貧賤不以利累形。今受其先人之爵祿,則必重失之。生之所自來者久矣,而輕失之,豈不惑哉?
韓、魏相與爭侵地。子華子見昭釐侯,昭釐侯有憂色。子華子曰:‘今使天下書銘於君之前,書之曰:“左手攫之則右手廢,右手攫之則左手廢,然而攫之必有天下。”君將攫之乎?亡其不與?’昭釐侯曰:‘寡人不攫也。’子華子曰:‘甚善。自是觀之,兩臂重於天下也,身又重於兩臂。韓之輕於天下遠,今之所爭者,其輕於韓又遠,君固愁身傷生以憂之臧不得也?’昭釐侯曰:‘善。教寡人者眾矣,未嘗得聞此言也。’子華子可謂知輕重矣。知輕重,故論不過。
中山公子牟謂詹子曰:‘身在江海之上,心居乎魏闕之下,奈何?’詹子曰:‘重生。重生則輕利。’中山公子牟曰:‘雖知之,猶不能自勝也。’詹子曰:‘不能自勝則縱之,神無惡乎。不能自勝而強不縱者,此之謂重傷。重傷之人無壽類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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