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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公子高論白公勝必亂楚國
 



  子西使人召王孫勝,沈諸梁聞之,見子西曰:“聞子召王孫勝,信乎?”曰:“然。”子高曰:“將焉用之?”曰:“吾聞之,勝直而剛,欲寘之境。”

  子高曰:“不可。其為人也,展而不信,愛而不仁,詐而不智,毅而不勇,直而不衷,周而不淑。復言而不謀身,展也;愛而不謀長,不仁也;以謀蓋人,詐也;彊忍犯義,毅也;直而不顧,不衷也;周言棄德,不淑也。是六德者,皆有其華而不實者也,將焉用之。

  “彼其父為戮於楚,其心又狷而不絜。若其狷也,不忘舊怨,而不以絜悛德,思報怨而已。則其愛也足以得人,其展也足以復之,其詐也足以謀之,其直也足以帥之,其周也足以蓋之,其不絜也足以行之,而加之以不仁,奉之以不義,蔑不克矣。

  “夫造勝之怨者,皆不在矣。若來而無寵,速其怒也。若其寵之,毅貪無厭,既能得人,而耀之以大利,不仁以長之,思舊怨以修其心,苟國有釁,必不居矣。非子職之,其誰乎?彼將思舊怨而欲大寵,動而得人,怨而有術,若果用之,害可待也。余愛子與司馬,故不敢不言。

  子西曰:“德其忘怨乎!余善之,夫乃其寧。”子高曰:“不然。吾聞之,唯仁者可好也,可惡也,可高也,可下也。好之不偪,惡之不怨,高之不驕,下之不懼。不仁者則不然。人好之則偪,惡之則怨,高之則驕,下之則懼。驕有欲焉,懼有惡焉,欲惡怨偪,所以生詐謀也。子將若何?若召而下之,將戚而懼;為之上者,將怒而怨。詐謀之心,無所靖矣。有一不義,猶敗國家,今壹五六,而必欲用之,不亦難乎?吾聞國家將敗,必用姦人,而嗜其疾味,其子之謂乎?

  “夫誰無疾眚!能者早除之。舊怨滅宗,國之疾眚也,為之關籥蕃籬而遠備閑之,猶恐其至也,是之為日惕。若召而近之,死無日矣。人有言曰:‘狼子野心,怨賊之人也。’其又何善乎?若子不我信,盍求若敖氏與子干、子皙之族而近之?安用勝也,其能幾何?

  “昔齊騶馬繻以胡公入於具水,邴歜、閻職戕懿公於囿竹,晉長魚矯殺三郤於榭,魯圉人犖殺子般於次,夫是誰之故也,非唯舊怨乎?是皆子之所聞也。人求多聞善敗,以監戒也。今子聞而棄之,猶蒙耳也。吾語子何益,吾知逃也已。”

  子西笑曰:“子之尚勝也。”不從,遂使為白公。子高以疾閒居於蔡。及白公之亂,子西、子期死。葉公聞之,曰:“吾怨其棄吾言,而德其治楚國,楚國之能平均以復先王之業者,夫子也。以小怨寘大德,吾不義也,將入殺之。”帥方城之外以入,殺白公而定王室,葬二子之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