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者,越王句踐困於會稽,歎曰:“我其不伯乎! ”欲殺妻子,角戰以死。蠡對曰:“殆哉!王失計也,愛其所惡。且吳王賢不離,不肖不去,若卑辭以地讓之,天若棄彼,彼必許。”句踐曉焉,曰:“豈然哉!” 遂聽能以勝。越王句踐即得平吳,春祭三江,秋祭五湖。因以其時,為之立祠,垂之來世,傳之萬載。鄰邦樂德,以來取足。範蠡內視若盲,反聽若聾,度天關,涉天機,後衽天人,前帶神光。當是時言之者,□其去甚微甚密,王已失之矣,然終難複見得。於是度兵徐州,致貢周室,元王以之中興,號為州伯,以為專句踐之功,非王室之力。是時越行伯道,沛歸於宋;浮陵以付楚;臨沂、開陽,複之于魯。中邦侵伐,因斯衰止。以其誠行於內,威發於外,越專其功,故曰越絕是也。故傳曰:“桓公迫於外子,能以覺悟。句踐執於會稽,能因以伯。”堯舜雖聖,不能任狼致治。管仲能知人,桓公能任賢,蠡善慮患,句踐能行焉。臣主若斯,其不伯,得乎?易曰:“君臣同心,其利斷金。”此之謂也。
吳越之事煩而文不喻,聖人略焉。賢者垂意,深省厥辭,觀斯智愚。夫差狂惑,賊殺子胥,句踐至賢,種曷為誅?范蠡恐懼,逃於五湖,蓋有說乎?夫吳知子胥賢,猶昏然誅之。傳曰:“人之將死,惡聞酒肉之味,邦之將亡,惡聞忠臣之氣。”身死不為醫,邦亡不為謀,還自遺災,蓋木土水火,不同氣居,此之謂也。
種立休功,其後厥過自伐。句踐知其仁也,不知其信。見種為吳通越,稱:“君子不危窮,不滅服。” 以忠告,句踐非之,見乎顏色。範蠡因心知意,策問其事,蔔省其辭,吉耶凶耶?兆言其災。夫子見利與害,去於五湖。蓋謂知其道,貴微而賤獲。易曰:“知幾其神乎?道以不害為左。”傳曰:“知始無終,厥道必窮。”此之謂也。
子胥賜劍將自殺,歎曰:“嗟乎!眾曲矯直,一人固不能獨立。吾挾弓矢以逸鄭楚之間,自以為可複吾見淩之仇,乃先王之功,想得報焉,自致於此。吾先得榮,後僇者,非智衰也,先遇明,後遭險,君之易移也已矣。坐不遇時,複何言哉。此吾命也,亡將安之?莫如早死,從吾先王于地下,蓋吾之志也。”吳王將殺子胥,使馮同征之。胥見馮同,知為吳王來也。泄言曰: “王不親輔弼之臣而親眾豕之言,是吾命短也。高置吾頭,必見越人入吳也,我王親為禽哉!捐我深江,則亦已矣!”胥死之後,吳王聞,以為妖言,甚咎子胥。王使人捐于大江口。勇士執之,乃有遺響,發憤馳騰,氣若奔馬。威淩萬物,歸神大海。仿佛之間,音兆常在。後世稱述,蓋子胥,水仙也。
子胥挾弓去楚,唯夫子獨知其道。事□世□有退,至今實之,實秘文之事。深述厥兆,征為其戒。齊人歸女,其後亦重。各受一篇,文辭不既,經傳外章,輔發其類。故聖人見微知著,睹始知終。由此觀之,夫子不王可知也。恭承嘉惠,述暢往事。夫子作經,攬史記,憤懣不泄,兼道事後,覽承傳說。厥意以為周道不敝,春秋不作。蓋夫子作春秋,記元于魯。大義立,微言屬,五經六藝,為之檢式。垂意於越,以觀枉直。陳其本末,抽其統紀,章決句斷,各有終始。吳越之際,夫差弊矣,是之謂也。故觀乎太伯,能知聖賢之分;觀乎荊平,能知信勇之變;觀乎吳越,能知陰謀之慮;觀乎計倪,能知陰陽消息之度;觀乎請糴,能知□人之使敵邦賢不肖;觀乎九術,能知取人之真,轉禍之福;觀乎兵法,能知卻敵之路;觀乎陳恒,能知古今相取之術;觀乎德敘,能知忠直所死,狂□通拙。經百八章,上下相明。齊桓興盛,執操以同。管仲達于霸紀,範蠡審乎吉凶終始。夫差不能□邦之治。察乎馮同、宰嚭,能知諂臣之所移,哀彼離德信不用。內痛子胥忠諫邪君,反受其咎。夫差誅子胥,自此始亡之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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