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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博尼对他爱莫能助,劝他回欧登塞家里去。他拒绝接受这一建议。

  西博尼做了他答应做的一切,但安徒生的嗓子好久没有恢复,他失望了,不能再给他授课了。而且他本人也遇到了一些麻烦。那时在整个欧洲享有盛誉、被西博尼带到丹麦舞台上的意大利歌剧,这时遭到了反对。而这仅仅是因为它们是意大利歌剧以及西博尼是意大利人。

  过了几个月,西博尼决定不再供养安徒生了。这年秋天,安徒生又接到皇家剧院经理处的通知,告诉他不要再在剧院参加任何演出了。就是说,连担任群众演员都没有指望了。剧院的大门向他关闭了。

  这对安徒生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啊!一切都得从头开始!而且韦斯教授等几位好心人为他募集的钱,也已经花光了。当然,他没有脸再去找他们帮忙。他们全都尽了力。

  一位叫林德堡的杰出教员同意安徒生到他门下免费学习戏剧艺术。可是这位教员不久就发现他不仅长相不好看,表演的手势和动作也比较笨拙。看来这孩子是不适合当舞台演员的。真是毫无办法。

  “造物主对你太不公平,”林德堡先生说,“你不适合上舞台演戏,这是不容置疑的了。”

  就这样,这次努力又失败了。现在,他完全靠别人接济生活。有位好心人每月支援他一点儿钱。但这点钱勉强够他支付房租和勒紧腰带吃饭。当然,每天不可能吃上三顿饭,更不可能吃上三顿饱饭。早上喝杯咖啡吃块便宜的面包,午餐吃晚一点,喝杯麦片粥或一杯牛奶,晚餐往往什么也不吃,这是常有的事。

  在困境中,安徒生的意志一点儿没有消沉。他穿戴还是那么利索。每天早晨,他把衣服刷得干干净净,蓝色外衣或裤子哪个地方的布面磨白了,他就仔细地用蓝墨水染上蓝色。衬衫或袜子哪个地方破了,他细心地用线补缀上。他处在长身体时期,个子又长高了,带来的那套外衣显得小了,没有办法换成大一点的衣服,他只好在走路和俯身时特别小心,不把衣服撑破了。

  安徒生经过一番思考,决定争取到皇家剧院附属舞蹈学校去学舞蹈艺术。但怎样才能去成呢?他左思右想,突然想到:著名诗人古尔登堡不是就在哥本哈根吗?他住在城外新教堂附近,这是他在诗中多次歌颂过的地方。安徒生和他是同乡,而且认识他的兄弟——欧登塞的同名陆军上校。这位上校乐于助人,过去还曾帮过他的忙。

  安徒生写了封信给诗人古尔登堡,讲了他的不幸遭遇,希望得到帮助。古尔登堡先生热情地接待了他。他很赞赏安徒生的才华和钻研劲头,把他发表的一篇短篇小说的稿费(有100多块钱)支援安徒生。作曲家韦斯和另外一些好心人也资助了他一小笔款子。西博尼家的两个女仆很同情他,要按季从她们的工资中拿出几块钱给他,虽然她们只付了一个季度,但仍然证明她们的善心。

  捐款人中还有从未和安徒生谈过话的作曲家库劳先生。库劳出身贫苦,据说他小时候在一个冬天的晚上为人跑腿,去买一瓶啤酒,摔了一跤,把酒瓶打破了,一只眼睛因此受伤失明。他深知做一个穷孩子的滋味,非常同情安徒生。

  安徒生找了一间私人出租房间住下,那是哥本哈根最破烂的街道上的一家寡妇的住宅。这是一个苛刻而又机灵的主妇。一间房子每月要安徒生付16元钱,还说这是全市最便宜的了。而那不过是一间空的储藏室,没有窗户,不见阳光。但她许可他到休息室坐坐。他在休息室看到她死去的丈夫的遗像,眼泪从面颊上滚了下来。女房东利用他的天真善良,大敲他的竹杠。她每月要他预交房租,把他的钱全掌握在她手里。

  古尔登堡从安徒生的信中发现他对丹麦语掌握得还不好,出现不少错误,答应帮助他提高丹麦语水平。他还给他讲拉丁文和德文。

  古尔登堡先生推荐安徒生到舞蹈学校去学习。舞蹈家达伦热情地接待了他。达伦的妻子也是丹麦舞台上的著名艺术家,对安徒生也很亲切。达伦和妻子一起领安徒生进了舞蹈学校。

  安徒生是舞蹈学校的学生了,这是多么叫他高兴的事啊!不过,舞蹈家达伦认为他只能当配角。这跟他的长相有关系。然而,他得到了一个好处:在某个晚上可以在剧场的后台露面,甚至可以坐在配角专席的最远的凳子上。这对他来说,如同踏进了他朝思暮想的剧院一样,虽然他还没有登上过舞台。

  有一天晚上,舞蹈学校演出小歌剧《两个小萨瓦人》,安徒生在市场上的那一幕里,当了个群众演员。他是穿着来哥本哈根时穿的那件礼服、戴的那顶帽子上舞台的。这件礼服已经修补过,他的个子长了不少,礼服和背心都显得太小了。他只好勉强穿着,不敢挺直身子。他站在灯光较暗的地方,避开人们的视线,免得招来笑话。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登上舞台,不管怎么说,是件非常愉快的事。不料有一位歌手故意使他难堪,开玩笑地对他说:

  “你的长相太好了,让我把你介绍给丹麦观众吧!”

  他不容安徒生分说,把他拉到了舞台上灯光前面。观众发出一片哄笑。眼泪刷地从他脸上淌了下来,他局促不安地几乎瘫倒,痛苦地离开了舞台。

  过了不久,芭蕾舞剧《亚米达》开始排演。这出剧,由沙尔夫人演主角亚米达,达伦作她的搭档。舞剧中有7个特罗利(特罗利是斯堪的那维亚民间传说中的巨人、侏儒、魔法家、女妖等——笔者)。达伦安排安徒生演第7个特罗利——一个精灵。一张张海报向哥本哈根市民预告:1821年4月12日首演芭蕾舞剧《亚米达》。安徒生的名字第一次印在节目单上。他感到十分幸运,不断地盯着节目单看,夜间把它带在床上,在烛光下念着自己的名字,就像看见了一个不朽的光轮那样高兴。

  “安徒生,你大概是演第八个,也就是最末一个特罗利吧?”一个小舞蹈演员故意问他。

  “哪儿的话,”安徒生容光焕发地说,“演第七个,你不是看了节目单吗?!”

  安徒生穿的是一件旧紧身衣。扮演阿穆拉的伙伴们的那些姑娘,在交头接耳议论他。

  “安徒生,你穿的紧身衣背上裂了个口子。”一个女演员故意吓唬他。

  安徒生下意识地往后瞧了一眼,另一个女演员用大头针在他另一侧的腰上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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