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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霍塞看到儿子心不在焉,有些着急。他知道以儿子的水平,在那个班上是受了点委屈。他亲自找到校长,于是,帕布洛获准跳过这个枯燥死板的初级阶段,参加了“古代美术、实物写生和绘描”的插班考试。

  考试的结果吓了老师们一跳。恰巴校长见他年纪小,原定期限一个月。帕布洛可管不了那么多,他只用一天就交卷了。那些作为考试的素描,上面盖有校印,至今还保存在该校。当看到少年毕加索的素描所表现出的无可否认的技能时,人们都感叹:这个天才仿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他那些以朴实而夸张的手法描绘的人体精彩生动,真实准确。

  唐霍塞见儿子长进不小,就在普拉塔街给他租了一个房间做画室。

  帕布洛第一次拥有自己的专门画室,自然兴奋不已,随手就在画布上涂了一幅好玩的《刺刀冲锋》。他把它带回家里,妹妹洛拉见了,吵着要。帕布洛不给,正闹得很僵,唐霍塞用一个漂亮布娃娃哄住洛拉,才结束了这场兄妹之争。

  3

  帕布洛平生第一幅最重要的作品即将问世了。

  1896年,为了参加一个大型展览会,16岁的帕布洛决定画一套具有“沙龙风格”的作品,他征求父亲的意见。父子俩商量了好久,最后选中了三个题材:《唱经班的男孩》、《第一次圣餐》、《科学与仁慈》——既有宗教的,又有科学的,反映了当时两代人的妥协。

  4月,巴塞罗那全市美术展览会上,帕布洛的《第一次圣餐》陈列于第一展览室,标价1500比塞塔。5月15日的《巴塞罗那日报》上刊登了一篇对这次展览的综合评述,其中也提到了这幅画,称其“画中人物富于感情,线条明快”。

  帕布洛做好足够的思想准备,把自己的情绪、心理调整到最佳状态,就动笔画那幅著名的《科学与仁慈》。

  唐霍塞对此也十分重视,他破天荒地亲自做模特儿,于是他就成了画面左边坐在病人床旁的医生。唐霍塞一生拘谨踏实,极少照相,后人也许只能通过这位“医生”来想像他的模样了。帕布洛充分借鉴流行的印象派的技巧,在以赭色、棕色表现悲悯和忧郁的同时,映衬着紫红、黄绿诸色,从而一扫伤感颓靡之风,画面成熟稳重,泰然自若,虽然尚没有摆脱学院派的影子,却也对未来有所预示。比如,病妇那只柔软细长的手,就好比一段安详优美的语言,在款款倾诉。

  《科学与仁慈》在1897年的马德里全国美展上获得赞扬,接着又在马拉加市的全省美展上摘取了金像奖。

  他在别人吹捧的光晕中,他在别人期待的眼神里,他上了报纸,上了展览,如果他按着别人为他指明的道路走下去,凭帕布洛的聪明,他也可以成为一个很不错的画家,至少会超过他的父亲,名望于当地,传诵于当时。但是,我们就永远也见不到天才的毕加索了。

  帕布洛决意离开巴塞罗那。

  正好,放暑假了。帕布洛随父母返乡,他暂时把烦恼丢到了脑后。帕布洛受到了亲戚朋友的热烈欢迎,叔父萨尔瓦拥抱了侄儿,他一直对他抱着很深的期望。常在列塞奥俱乐部聚会的唐霍塞的一群朋友,也设宴为画家帕布洛·鲁伊斯·毕加索祝贺。

  人们不难看出,这段时间帕布洛把绘画丢开了,他一到傍晚,就挽着表妹卡门·布拉斯科的手在海滩、河边散步。他腋下夹着一根手杖,戴一顶黑帽子,也遮掩不住帽檐下乌黑眼珠闪出的亮光。洛拉常常跟踪在哥哥的后面,窥视他们的亲密举动,然后回来学给大人们看,逗得满堂笑声。

  帕布洛与表妹的郎才女貌让人们认定了这是天生的一对。他还特意在一个铃鼓上画了一束花送给布拉斯科,因为这么名贵的花,他还买不起,他不好意思向叔父要钱干这些事情。过了几天,布拉斯科说,她不能再和他一起出去了。原来,布拉斯科的妈妈嫌帕布洛家里穷,社会地位不高,配不上她的女儿。

  帕布洛虽然冷静地和布拉斯科分手了,他的心中却烙上了不可磨灭的伤痕。那么短暂而圣洁的初恋呵!在以后毕加索一生的情海里,很少有过这种单纯和爱恋了,而更多的是成人化的感情的依托、寂寞的排遣与情欲的宣泄。

  4

  暑期刚过,毕加索就在萨尔瓦的帮助下,孤身去了首都马德里。执教于圣费尔纳多皇家学院的牟诺斯·德格拉因先生是唐霍塞的朋友,他的引荐使帕布洛顺利地就读于该校。但他很少去教室上课,不是呆在学校的画室,就是跑去普拉多美术馆,在那里,他又一次被委拉斯开兹、格列柯、鲁本斯吸引住了。“这才是真正的学校。”帕布洛一边欣赏,一边自言自语。

  埃尔·格列柯引起了帕布洛的特别注意。生活在16至17世纪的格列柯属威尼斯派,所作多宗教题材,人物瘦长变形,在一种神秘气质里宣扬苦行主义精神。他那通过手势和眼神揭示人物心理的哲人式画法感染了帕布洛。去普拉多复制委拉斯开兹和格列柯的名画,成了帕布洛的必修功课。

  天气稍暖,帕布洛漫步在喧嚣的街头,手里拿着写生本,他很快就完成了5本街景的写生,其中2本只用了一个月。帕布洛几乎走遍了全城,尤其是饥饿与贫困的波希米亚人出没的那些暗得可怕的小胡同。他敏锐的目光开始对实物的可塑性进行考察。他发觉,同样是人,富人总是那么大腹便便,目空一切;而穷人却枯肠瘦肚,委琐难堪。物体这种可塑的品质,后来在他的第一幅立体主义绘画中就表达了出来。

  萨尔瓦听说帕布洛在学校专门逃学,很不高兴。在这位一心只想侄子光宗耀祖的叔父看来,只有圣费尔纳多学院才能使帕布洛飞黄腾达,如此自由散漫的帕布洛太让他失望了。他一气之下,停止了对帕布洛的接济。

  帕布洛本来十分拮据,这一来,更是雪上加霜。他穷得连绘画的材料也买不起,毕加索曾对诗人艾吕雅回忆这个时候说:

  “饿肚皮是小事,几天不能创作,我就像停止了呼吸一样。”

  无奈,他便把一张画纸做几张用,密密麻麻画,重重叠叠画,有一张后来被发现的画纸,上面涂满了小丑、狗、马和吉卜赛人。由于画得太密,辨认不清,只数得出八个签名,前面都是同一日期:“12月14日”。帕布洛总是把日期放在签名之前,有人对此不解,他说,时间比名字更重要。

  冬天,马德里特别地冷,帕布洛身无分文,每天喝西北风度日,他终于病倒了,猩红热使他成了格列柯画中一样的人物。为了捡回一条命,他被迫回到巴塞罗那父母的身边。

  唐霍塞对儿子明显冷淡了,以前欢迎过帕布洛的人也怪怪的,惟有母亲洛佩斯相信儿子,她拍着帕布洛的肩膀说:“要是你当兵,就能做将军;要是你当僧侣,就能做教皇。”1946年后,毕加索当着情人弗朗索瓦·吉洛的面,接上了母亲的话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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