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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写过《青年近卫军》的法捷耶夫还算是有风度的,他苦笑一下,承认了自己的僵化。另外一些人就不同了。在结束宴会上,大家站起正要干杯,某苏联代表借酒发难,大声斥责毕加索:

  “你如果再继续坚持西方资产阶级的颓废画风,将会没有任何出路。你的那一套‘印象—超现实主义’得赶快收场了!”

  其他人随声附和,本来友好谐和的气氛被冲得烟消云散。这些人不仅用政治的手掌抽打艺术的脸庞,而且根本暴露出对艺术的浅薄无知。因此,他们的这种行为,无异于强盗的拦路打劫,或是暴徒的私设刑堂。毕加索数十年沐风栉雨,韬光养晦,他从来就不想在公开场合谈论艺术的是是非非,正如他所言,艺术就是一种难以理解的东西,艺术就是要受到排挤和逼迫,艺术的自由就是冲决一切阻拦与围困的自由。但是今天,既然他们的发言要乖离出艺术的轨道,他作为公认的一代大师,就必须维护艺术的尊严,让他们在歧路上止步。他语调威而不高、激而不乱,直击对方要害:

  “我讨厌和某党派中没有修养的工作人员谈论艺术问题,包括我最敬仰的党派,任何集团里面都有惟命是从、飞扬跋扈的家伙,这并不值得奇怪。在德国,我被纳粹分子辱骂过;在德军占领下的法国,我又被说成是一个犹太—马克思主义画家,他们都是这样的口吻。说我是‘印象—超现实主义’画家纯属张冠李戴,如果你要和我谈这个问题,至少得先学点正确的术语和有关知识。”

  9月2日,波兰总统授予毕加索“波兰文艺复兴金星司令十字勋章 ”,以表彰他在国际文化交流中的业绩。

  接过奖章 ,毕加索的孩子气又来了,他调皮地对艾吕雅说:“划得来,十天之内获两个奖,看样子我回去得准备一个专门装奖章的匣子。”另外那个奖,是指他离开法国前一天,由于他为法国所挣得的荣誉和光辉而戴上的“法国文艺复兴奖章 ”。

  3

  1949年4月,阿拉贡来到了奥古斯丁大街。巴黎将承办第一届世界和平大会,他委托毕加索为世界和平运动选一幅切题的宣传画。毕加索把他带进画室,让他自行挑选。阿拉贡在汗牛充栋的作品中,发现了一幅石版画,画面上是一只白鸽,毕加索最喜欢的小动物。这只鸽子羽毛洁白,宁静的站在那儿,望着前方,眼神里却透出一股执着和坚韧。

  “多美的鸽子,这只从诺亚方舟里飞来的鸽子,正是和平的象征啊!”阿拉贡兴高采烈地喊道。

  毕加索笑着走过来:

  “诗人,小声点,莫让马蒂斯那老家伙听见了。这可不是从方舟飞来的,是马蒂斯送我的呢。年初我和弗朗索瓦去看他,发现他的鸟舍里有四只大米兰鸽子,它们与别的鸽子不同,连脚爪上都长满了羽毛,一直拖到地面,如同穿着一双白色高筒皮鞋。我觉得这几只鸽子应该是属于我的,正巧马蒂斯在背后说,要把它们送给我做模特儿。我就连笼子一起带回了瓦洛利。”

  阿拉贡声音越来越低,却越来越激动:“太好了,那太好了。两位艺术大师都为和平大会做出了贡献,太难得了!”

  《和平鸽》就这样高悬在巴黎普列耶宫世界和平会议的会场上,而后从这里,飞向世界各地。

  “和平的使者,美丽的鸽子……”这是从音乐之都维也纳传来的歌声。

  “毕加索的和平鸽在飞翔,飞向世界各个地方,任何力量也不能把它们阻挡。”这是智利诗人聂鲁达的高唱。

  它还飞到了歌唱家保罗·罗伯逊所灌的唱片上,飞到了中国、印度的邮票上,飞到非洲黑人朋友的手帕上……

  同年,美国宾夕法尼亚首府费拉德菲亚的艺术博物馆授予这幅石版画“泼奈尔纪念奖章 ”。

  值得一提的是,毕加索最为推重的东方绘画大师齐白石老人也得到了一张《和平鸽》的复制品。1950年,北京《人民画报》约他画一幅和平鸽,他凭印象画了一张,自己很不满意,认为没有达到毕加索先生的水准。为此,他在院子里养了一大群鸽子,仔细观察它们的行走、哺雏、觅食、起飞等动作和神态,所得甚深。两年后,亚洲及太平洋区域和平大会在北京召开,白石老人花了整整3天时间,精心创作了一幅丈二匹的大型图画《百花与和平鸽》送给大会,受到了中外人士的高度评价,老人也成为1955年度国际和平奖四位得主之一。上面提到的聂鲁达的好友、西班牙诗人阿尔贝蒂怀着敬意写了一首长诗《向齐白石致敬》。热爱和平是全人类的共同心声。

  巴黎和平大会开幕的那一天,即1949年4月19日,毕加索正准备要马赛尔送他去会场,却先接到了医生的通知:弗朗索瓦必须立刻住院,以保证安全生产。

  毕加索这下急了,他一时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件事,一边是弗朗索瓦临产,一边是举世瞩目的大会。还是马赛尔有经验:“没关系,我开快些,顺路送夫人到医院。”毕加索咬了咬牙:“不行,你先送我到会场,再陪她去医院吧,我不能迟到。”

  弗朗索瓦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下午5点,比约定的时间晚了3个钟头。晚:8点,一声嘹亮的婴啼划破长空,女儿出世了!

  毕加索一到会场,才发觉自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思整个地都在医院里,他每隔几分钟就要打去一次电话,焦急之情难以言喻。终于听到了女儿诞生的消息,他兴奋得跳了起来,立刻电话取名为“帕洛玛”(法文:鸽子)。毕加索匆匆赶到医院,捧着他心爱的“小鸽子”,把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词语都用尽了。

  第二年,毕加索参加了在英国设菲尔德举行的第三届和平大会。会上,代表们用热烈的掌声把他请上了演讲台。毕加索在公众面前显得不善言辞,他只用法语讲了一分钟,讲父亲怎样教他画鸽子。可是他的结尾却强而有力:

  “我主张活着,反对死亡;我主张和平,反对战争。”

  再过一年,毕加索奔赴罗马第四届世界和平大会。众星捧月,毕加索又不由自主地站到了演讲台上。这次他对演讲不再生疏了,他的演讲不仅体现了一位艺术大师的慈悲胸怀和威武气度,更体现了人类对战争与和平的理性认知所达到的高度和深度:

  “战争的罪恶在于杀人。战争毁坏了佛罗伦萨——这固然令人扼腕伤心,但更令人寒心的是,它还残杀了那些有能力重建这一历史名城的人们。毁坏家园,这只是战争的一个局部,它只是使人们意识到自己身罹战祸而已;而亲人丧生,才会在人类心灵上留下永久惨痛的创伤。由此推及,人类倘有灭亡之一日,必是自相残杀所造成的恶果。到了那时,战争与和平,胜利与失败,都在灰飞烟灭中失去了任何意义。佛罗伦萨固然被毁于战火,但这并不决定战争贩子是否赢得战争。”

  这是毕加索一生中最后一次离开法国了。他对集体活动一向没有兴趣和好感,但这几年却频频出访诸国,成为少有的参加了四届和平大会的代表之一,他是无可争议的“和平大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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