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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想知道我对美国烹饪术的看法吗?美国的苹果派和面包是世界上最差的,牛排和烤牛肉是世界上最好的,龙虾也很棒。弗吉尼亚和田纳西两州的火腿别具一格——比英国拜扬尼(Bayonne)、约克(York),或欧洲所有其他地方的都好得多。酥皮饼、甜薄煎饼还有枫糖浆都令人食欲大动。冰淇淋简直是人间美味。但仅此而已。

  全世界最棒的厨师是法国人、中国人和比利时人,最差的莫过于爱尔兰人。

  我的另外一封介绍信是我的表姐吕贝卡·威斯特写给曾雄霸纽约戏剧评论界多年的亚历山大·伍尔科特(Alexander Woollcott)的,化肥胖、和善、风趣、感性,还有点粗鲁。在《人群中的我自己》(Myself Among Others)一书中,露丝·高登(Ruth Gordon)这样回忆我初到伍尔科特在佛蒙特州的私人小岛时的情景:

  亚历山大这头公牛的汽艇撞到码头,一个高个子年青人顶着一头像火一样的红发跳下来,跟着他的行李,一路走到早餐桌旁。

  “我猜他一定是个石头一样倔的家伙,”伍尔科特一边说,一边走到桌子这儿来,“这位是大卫·奥格威。大卫,这些都是吃白饭的家伙。”

  “早!”这位新来的客人说,“有没有书桌?”

  “这是他妈的什么怪问题?”伍尔科特问,

  “坐下喝点咖啡,这可是你或贵国人民不配享受的高级待遇。”

  “谢了,但是我必须先给中佛蒙特铁路局局长写封信,说说这趟不体面的旅程。”

  伍尔科特的兴趣被撩起来了。“怎么不体面了?”

  “这个国家一定得想办法改善铁路路基。我可以要张纸吗?我要把我的抱怨写下来。”

  那些“吃白饭的家伙”是哈伯·马克斯和苏珊·马克斯(Harpo and Susan Marx)、乔治·卡夫曼和碧优·卡夫曼(George and Beau Kaufman)、爱则斯·杜尔·米勒(Alice Duer Miller)、洛尔·弗莱彻曼(Raorl Fleis-chmann)、罗伯特·舍伍德(Robert Sherwood)、爱斯尔·贝瑞摩尔(Ethel Barrymore),以及露丝·高登——伍尔科特佯装爱上了她。在晚餐闲聊的间隙,伍尔科特很大声地说:“奥格威,你是个没有天分的苏格兰中产阶级分子。”那天晚上接下来的时间,我划船载着贝瑞摩尔太太在撒满月光的湖上化游。她告诉我当她第一次出现在伦敦的舞台、演出《骑马水兵团的扫把星上尉》(CaptainJlnx of the Horse Marines)时,邱吉尔就爱上了她。此后的15年,只要他到纽约来,一定会在抵达后的半个小时内派人给她送来玫瑰花。

  我发现如果不好好说说美国人的好客个性,就很难描述我初到纽约时的生活。首先要提到的就是查尔斯·伯灵翰(Charles C.Burlingham),他是改革运动的老前辈,那时已经80岁了。据说他曾经负责揭露市长吉米·沃克(Jimmy Wa比er)的腐败丑闻,然后策划了费奥雷洛·拉哥地亚(Fiorello LaGuardia)的当选。每周日早上,心存感激的拉哥地亚都会用打字机打一封长信给伯灵翰,报告前一周的政治事件,而伯灵翰允许我阅读那些轻率的杰作。伯灵翰最恨的人就是墨索里尼(MllSS。h山),但是他~直都守口如瓶,怕导致与在纽约的意大利奇公民的不和。但是,有天晚上(准确的时间是1938年10月17日)在世纪酒店吃完饭后,他终于放松一下自己,对我说:“你知道如果我是罗斯福,我会怎么做吗?我会把大西洋舰队派到地中海去,邀请英国海军来参加一些周年纪念日的庆祝活动——什么纪念日都行。之后我把联合舰队停在罗马外海,再给墨索里尼送个信:你这个王人蛋,要么住手,要么去死吧!”这时候,一向温和的他摇晃着拳头,气得脸色发青。伯灵翰在他位于康涅狄格州黑角(Black Point)海滨的花园里教我玩糙球,井灌输我关于美国政治的知识。他后来活到100岁,一辈子都反对偶像崇拜。

  然后是在1890年创立罗丝玛丽·贺尔女子学校(Rosemary Hall girls’school)的卡洛林·露丝一李斯(Caroline Ruutz-Rees),最具处世之才的女校长。还有嘉·芬勒特和汤姆·芬勒特(Cay and Tom Flnletter)、汤姆·雷蒙特(Tom Lamont)——他从1911年起就是J.P.摩根的合伙人,我在美国的第一个感恩节晚餐就是在他家吃的、杰克·艾略特(JaCk Elliott)和他美丽的妻子、女权主义者奥黛丽(Audrey)。他们介绍我认识罗伯特·摩西(Robert Moses)和爱尔·史密斯(AI Smith)、艾略特的一个儿子,当时还是个14岁的中学生,后来在我退休后继任奥美广告董事长。最后要提到的是法兰西斯·柏金斯(Frances Perkins),她当过多年的劳工部部长,我的工作许可证就是她发的。

  在这个时期,我的生活发生了一生中最幸运的转折:乔治·盖洛普(George Gallup)博士邀请我加入他在普林斯顿的公司。如果你下定决心要在异国发财,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在当地的盖洛普民意测验机构中找份工作。在那儿,你会知道那个国家的人有什么样的生活目标,他们对当时最重要的话题持有什么样的看法,还有他们的生活习惯如何。很快地,你对这个国家的了解会比许多本国人还多。有多少美国人知道他们的同胞中有65%的人在餐前会念感谢祈祷文,或者有46%的在一般周日也上教堂?(在英国,在一般周日上教堂的人,只有3%。)

  乔治·盖洛普是个了不起的人。作为一个周游各地的哲学家的儿子,他在高中时设法养了一群乳牛,并因此摆脱了贫困。在爱荷华大学上学的时候,他成为学生杂志的主编,并把这本杂志变成一份日报,还发明了一种计算每一条新闻和每一篇特写的阅读人数的方法——一个将给新闻业和广告业带来革命性变化的发明。1936年总统大选时,《文学文摘》(Literary Digest)预测兰登(Landon)将以领先19个百分点获胜。盖洛普对他们电话访问的可信度提出质疑,因为当时电话只局限在高收入阶层中使用。他抽取了最具代表性的样本进行民意测验,并预测罗斯福将当选。这一结果使《文学文摘》销声匿迹,而盖洛普则名声大噪。

  在一次去好莱坞的旅途中,我写信给我哥哥:“我想用盖洛普的调查方法衡量电影明星的受欢迎程度、预测故事情节的吸引力、预测电影未来的走向等等。由于不了解观众真正喜欢什么,电影业在剧烈地摇摆。我发誓绝对可以消除对市场的盲目和对数字的错误统计,是它们正在扼杀这个庞大的工业。”这简直是奇迹般的巧合,盖洛普正是要我做这个工作。在接受了几个星期的调查方法灌输之后,我陪着他去好莱坞,身上带着肉肝馅饼大王亨利·谢尔(Hemry Sell)写给康斯坦斯·伯纳特(Constance Bennett)的信:“一位英俊、富有的英国青年正在前往好莱坞的途中(作者注:当时我全身上下只有400美元)。他绝对不是普通的英国人,而更像爱芙琳·瓦(Evelyn Waugh)那样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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