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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圣克鲁斯大海战是太平洋战争开始以来，日本联合舰队同美太平洋舰队之间第4次大规模的决战。决战结果，山本五十六在战术上略胜一筹，击沉击伤美航空母舰各1艘，击沉美驱逐舰2艘，击伤美巡洋舰、战列舰和驱逐舰各卫艘。但是，山本五十六为此也付出了过于高昂的代价，两艘航空母舰遭到重创，再也无法参战，更为严重的是，与美军只损失74架飞机相比，日军却损失了100多架，特别是那些训练有素、实战经验丰富的飞行员，大部分瞑目大海，再也无法替补。山本五十六再也不敢继续将其航空母舰留在瓜岛附近了。盛怒之下的山本对南云彻底失望，遂将其解职。

　　日本联合舰队已是强弩之末，由于日美的工业潜力和补给潜力的差距，他本五十六所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出现了：不管日本飞机制造厂和造船厂的工人怎么干，要超过美国那庞大的工业生产能力无疑是一场注定要失败的竞争；联合舰队的那些受过严格训练的飞行员已经越来越少。在此后的两次海战中山本又连连受挫，与美国强大的补给力相比，日本只是徒然在那里消耗自己的装备和人员。日美两国的海军实力已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山本对此十分清楚。11月21日，陆军第8方面军司令今村均中将在赴腊包尔就任途中，到特鲁克岛拜见山本时，山本对他说：“事到如今，敌我双方的军事力量，已经公开化了。谁也瞒不了谁。开战之初，海军中曾有一种说法：我们的零式战斗机，1架可以和美国的5架乃至10架相对抗。不过，那只是开战之初的事，现在不同了。中途岛一战后，我们损失了大量优秀飞行员，而且没有得到相应的补充，事实上，也根本来不及补充。现在只能一对二了。相反，敌人力量的补充，几乎是我们的三倍。双方力量的对比日见悬殊。”在随后展开的几次较大规模的海战中，日军均失利。

　　随着日本海空控制权的丧失，瓜岛的日军供给成了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当时，瓜岛日军有2.5万人，由于美舰和美机的攻击，日本运输船只无法接近瓜岛。从11月22日开始，日本只好改由潜艇运送，或从驱逐舰上将密封的物品送到瓜岛海岸附近，再利用海浪的冲击力，将物品推到岸边。这种被称为“老鼠运输”的方法，很少能将物品送到日军手里。到了12月、瓜岛日军部队的饥饿状态越来越严重，米饭已是一种幻想，大部分人已经3个月没有见到大米了。蜥蜴及蛇是属于高级的享受，蝌蚪、贝类成为最主要的食物，也有吃蛆和人肉的。一个陆军上士在《瓜达尔卡纳尔战地诗集》中这样描写岛上日本官兵的悲惨情景：

　　面容憔悴像傻瓜，
　　两眼失神似白痴。
　　泪水在倒流，
　　满腔怒与愁。
　　呆然煞苦日，
　　徒有苦和羞。
　　愚不可及的你，
　　在面临着美国枪弹的威胁。
　　不在痛苦中呻吟，
　　就在煎熬中死去。

　　瓜岛怎么办？1942年底日本大本营陆海军首脑在东京举行会议。经过激烈的争论，最终决定在所罗门群岛方面，停止瓜岛作战，约在次年1月下旬到2月上旬期间，撤回瓜岛士兵。

　　1943年2月，山本五十六派田中少将分3次将瓜岛1.3万名日军撤了下来，瓜岛争夺战结束了。在整个作战中，美军参战部队先后累计达到6万人，其中仅有1592人战死在岛上，而日军在陆上、海洋和空中的战斗中阵亡的将士多达5万余人，并在其周围海区损失了24艘各型舰艇，约13万余吨。关于这次失败，正如山本的参谋长宇垣在1942年最后一篇日记中所写的：

　　“我们旨在入侵夏威夷、斐济、萨摩亚、新喀里多尼亚，以及控制印度、挫败英国东方舰队的战略，成了一场黄粱美梦。此外，对莫尔兹比港和瓜达尔卡纳尔的占领也受挫折。回顾往事，百感交集。”这正是：一度梦想似成真，无可奈何花已落。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二十三章　命丧“复仇”

　　帝国命定倒，复仇剑出鞘；
　　魔酋掷孤注，万事化空了。

　　山本在特鲁克的“大和”号上度过了1943年的新年。由于靠近赤道，天气炎热，年宴上吃的年糕已经有些发霉了。山本边擦着脸上的汗水，边吃着带有霉味的年糕。不知是因为炊事兵的过失，还是勤务兵的疏忽，上年宴的主菜整鱼时，把头尾应对的方向搞错了。山本平时很忌讳这一类事情。见此情景，他面带不悦地说道：

　　“嗬！年头变了，鱼的方向也变了。”

　　到1943年的元月，山本任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已经有3年4个月了。在日本海军历史上，从日俄战争前开始设联合舰队司令以来，这一任职已有38届了。几乎每届的任期都是两年，只有山本这一任破例。黯然神伤的山本眼看着他手中的赌本就要输光，过去那种英气勃发的风貌再也见不到了，对联合舰队司令一职，他也有些厌恶了。他在这时期写给友人的信中流露出了一种极度消极的情绪。

　　他在1943年1月28日寄给堀悌吉的信中写道：

　　“开战以来，阵亡将士已近1.5万人，①实在令人悲伤、慨叹。痛定思痛，我写下了这样两句诗文，以抒郁怀：

　　①这里指的是日本海军官兵自开战以来阵亡的人数。——作者

　　兵戈声声一年去，
　　阵亡将士若云消。”

　　1942年底，他在写给原田雄熊的信中写道：

　　“倘在非战争年代，早就应该有人接替我的职务了，而现在依然杳无音信。因此有人称我‘已成了舰队的第一古董’。如果仿古歌来描绘此情此景的话，恰应为：

　　漂流在海中，
　　波谷浪峰度戎生。
　　辗转四年整，
　　嗟叹转任无音声。
　　京城风貌已忘空。”

　　他甚至在信中预感到自己已无多少时日，说“我已做好在今后百日之内贡献余生的思想准备”。

　　但是，山本作为一个天生的赌徒，他的天性就是“要么全赢，要么输个精光”。他决不会轻易认输，他也不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要用最后的机会去同美军拼个鱼死网破。他早在1942年10月的一封信中就曾经说道：“以我众多部下的性命去换取大量敌人伤亡之时，即是我恶贯满盈之日。”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1943年2月21日，随着山本将旗舰移到设施更完备更豪华的“武藏”号，他似乎又增添了信心。为了粉碎美军的反攻意图，防止南太平洋防线一举崩溃，他决心在南太平洋发起一次大规模的反击，作最后的挣扎努力，这就是“伊号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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