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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我就利用这段闲暇时间去看看住在东普鲁士的亲戚,我还发现了我有一个侄子曾被迫加入波军作战,并且已经被俘。现在他被释放了出来,以便使他有服务祖国的机会。

  10月9日,我的军部奉命迁回柏林,在中途我又去访问了那些留在西普鲁士的亲戚。并且我还到了我的出生地库尔姆,找到了我祖母和双亲住过的房子。这是我最后一次重返我的第一个家。

  回到柏林不久,我就非常高兴地又见到了我的大儿子,他已经获得了一级和二级的铁十字勋章。他曾经参加过华沙的苦战。

  在叙述波兰战役的时候,我一定还要提到我的幕僚人员。他们在参谋长内林上校(Col.Nehring)指挥之下,完成了不少的艰难工作,对于我这一次的胜利具有极大的贡献。

  §波兰战后

  10月27日我奉命到总理官邸去。在那里我发现一共有24名军官(连我在内),准备接受骑士级铁十字勋章(Knight’s Cross)。这样早就获得了这种勋章,当然是一件喜事,对于我个人而言,经过了长期的苦斗才建立了这个新型的装甲兵,这似乎就算是一个成功的证明。毫无疑问,这一次战争能够这样神速的进行,死伤是如此的轻微,其主要的原因都是装甲兵的力量。在授勋典礼之后就继之以欢宴。我正好坐在希特勒的右边,我们又很起劲地谈到装甲兵的发展和这一次战役中所获得的经验。

  到了快要吃完的时候,他突然向我提出一个直接的问题:“我很想知道一般的人民和军人对于德苏条约的反应是怎样?”我只好回答他说,当我们军人们在8月底听到条约签字的消息之后,都不禁舒了一口气,它使我们对于后方有一种安全感,因为我们最不愿像第一次世界大战那样腹背受敌。希特勒很诧异地注视着我,我可以感觉得出来他对于我的答复不是很愉快。不过,他却没有说什么,而且立即改变了谈话的主题。一直过了很久,我才认清了希特勒是怎样地深恨苏联。他当时无疑的是希望我对于他这种惊人的举动,会表示莫测高深。

  我获得了一个短暂的假期,恰好我的岳母在这个时候去世了。我的岳母于11月4日在柏林的家中过世,我们将她的棺木运送至戈斯拉尔(Goslar),葬在已先她过世的岳父旁边。等到丧事办完了之后,我就又接到了新的命令,离开了家。

  11月中旬,我的军部移到科布伦茨(Koblenz),在那里我改归A集团军总司令龙德施泰上将(Col.Gen.von Rundstedt)所指挥。

  为了要加强军官团的政治态度,尤其是将官,所以在柏林就举行了一连串的讲话,主讲的人有戈培尔(Goebbels)、戈林等等要人,最后在11月23日希特勒也亲临训辞。听众主要都是三军的将领,但是也有一部分军事学校的教官,最低的到尉官为止。

  在上述这三个人的讲词当中,其重点都似乎是说:“空军将领们,在戈林同志领导之下,是绝对可靠的;海军将领也可以信任,但是党对于陆军的将领们却并不敢这样的信任。”把我们最近在波兰战役中的成就来作一个对比,这种侮辱真使我们难以忍受。当我回到科布伦茨之后,我就去找集团军参谋长曼斯坦因将军(Gen.von Manstein),谈论这个问题,并且研究应该如何应对。他也同意我的意见,认为陆军将领们对于这样大的侮辱是不应该一声不响的。他早已和集团军总司令谈过这个问题,可是他老人家却不肯多管闲事。他就向我说,要我再去和龙德施泰谈一谈,看能不能够说动他,于是我马上就去见龙德施泰。龙德施泰对于这个事件早已一目了然,他说最多只愿意去和陆军总司令谈谈。我就指出希特勒所指摘的对象,最重要的就是陆军总司令本人,所以最好换一个人去和希特勒直接解释,要求他撤回这种不公正的控诉。

  龙德施泰却不愿意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在此后几天之内,我访问了不少的高级将领,希望能够劝动他们采取行动,但是毫无结果,最后我就去看赖兴瑙上将,大家都知道他和希特勒及国社党(纳粹党)一向是处得很好的。使我大吃一惊的是,赖兴瑙却告诉我他和希特勒早已发生过激烈的冲突,所以要他去见希特勒当然是不可能的。不过,他却也认为是应该让希特勒明白陆军将领对于这个事件的感情,所以他就主张我自己去一次。我就说我是军长中资历最浅的一个,有许多老前辈在,我怎敢代表全体将领讲话。赖兴瑙却不听我那一套,他说这是为大家好的事情,他就跟总理官邸通了一次话,要求元首接见我,第二天我就获得命令叫我到柏林向希特勒报告。

  希特勒单独一个人接见我,并且让我一个人说了二十多分钟,他一直都没有中途打断我。我把我在柏林所听到的三篇演词内容撮要地叙述了一下,并且指出这都是针对着陆军将领而发的。于是我就说:

  “我曾经和许多将官谈论过,他们对于政府首长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感到莫大的惊异和愤慨。事实上他们的忠诚在最近就已经有了事实上的证明,他们在波兰战役中都曾经亲冒生命的危险,来报效国家,所以这场战争才会只要三个多星期就胜利结束了。由于对西方国家的恶战还尚未展开,来日大难,他们更认为在最高领导方面绝不可以发生裂痕。也许你会感觉到很奇怪,为什么我这样一个资历最浅的将领,会来向你提出这个问题来。我曾经请求那些老前辈们来向你解释,但是他们都不愿意来。但是为了不要让你以后会这样说道:‘我曾经当面向那些陆军将领们说,我不相信他们,他们就接受了我的不信任,没有一个人提出抗议。’所以我今天才来见你,为了向你提出抗议,认为这种说法对于我们不仅是不公正,而且也是莫大的侮辱。假使对于某一个将领——我想最多不过是个人的问题——感到不信任的话,你可以把他免职。未来的战争一定是一个长期性的,我们在军事领导方面绝不可以有裂痕,彼此之间一定要建立起‘互信’,不要再像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兴登堡和鲁登道夫尚未接任最高统帅之前那样的一团糟。在那一次是坐失时机,等到兴鲁两人上台就已经太迟了。这一次我们的最高领导方面就一定要谨慎从事,不要再蹈过去的覆辙。”

  希特勒聚精会神地听我一直往下说。当我说完了之后,他就很直率地回答道:“那不过就只是陆军总司令一个人的问题。”我就接着说:“假使你对于现在的陆军总司令感到不能信任,那么你就应该免除他的职务,调换一个你所完全信任的人。”于是马上就引到了一个我所最害怕的问题。他问道:“你推荐什么人?”我脑子里有一张名单,在那个名单上的人我认为个个都有资格担任这个困难的职务。我首先就提出赖兴瑙上将。希特勒当即表示拒绝,“那不在考虑之列。”他说话的时候,表情是那样的不愉快,我才相信赖兴瑙在我面前并没有说谎。接着我又从龙德施泰上将说起,一连说了好几个人名,但是都不曾为希特勒所接受。最后我无话可说了,就只好沉默了下来。

  现在换希特勒打开了话匣子。他开始叙述他为什么对于这些将军们不表信任的道理。当他开始再武装德国的时候,弗里奇和贝克就已经和他意见不投。他希望立即成立36个师,而他们却认为只能成立21个师。将军们又反对他重占莱茵河流域。事实上只要法国人一皱眉,他们马上就会转过身开溜,幸亏外交胜利才算是免于辱国。勃洛姆堡元帅使他深深地失望,而弗里奇事件也在他口中留有苦味。在捷克危机的时候,贝克反对他,所以才被免职。现任的陆军总司令所提出的重整军备的一些建议均不敷需求,明显的例子就是轻型野战炮的产量简直是少得可笑。在波兰战役中,他和他的将军们之间就早已有了很多不同的意见;对于未来的西方战役,他也不敢相信陆军总司令是和他抱着一样的见解的。

  希特勒谢谢我对于他的坦白陈词——我们的谈话就到此为止,一点什么成就都没有。谈话前后共历时一个多钟点。我回到科布伦茨,对于我所获得的结果深感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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