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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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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一日,欧内斯特在比林斯遇上多斯帕索斯。他脸色有点苍白,但对于这乡间的生活和打猎,他似乎显得格外热情。他们一起来到牧场旅店,帕索斯发现那里的牧工都很听从欧内斯特的吩咐,他感到十分惊异。那些工人都把欧内斯特看作是他们一生中所碰到过的最好的人。从这一点,帕索斯认为欧内斯特简直可成为一个出色的游击队首领。从他的一举一动中,也可以看出他具有当首领的风度。多斯帕索斯随身带来了一张猎捕麋的许可证。因此在他们开车返回东部之前,他们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去打猎。他们在旅店住了一夜,第二天便出发到山上去打猎。但是帕索斯是个近视眼,打猎有困难。有一次,他看见一只雄麋离他很近,当时他手里正拿着欧内斯特的猎枪,可是他不知道怎么使用,正当他糊乱地拨弄枪机的时候,那只麋已拔腿逃跑了。自那以后,他只好观赏自然风景,从中寻找乐趣。但这远远满足不了他心里的要求。 他们在山上整整呆了十天,靠吃鹿肉和麋扒过日子。他们在克朗德,蒂姆勃河附近以及克雷兹湖周围的野林荒一带打猎。当他们开着福特牌车子返回比林斯时,路面上已开始结冰。弗罗德阿灵顿一身穿得鼓鼓囊囊的爬进车子,生怕受寒。他想跟他们到凯威斯特岛去钓鱼,因为欧内斯特以前曾写信告诉过他。欧内斯特开着车子,多斯坐在他的旁边,身上套着睡袋,还有一夸脱的烈性威士忌酒作为御寒用。九月三十一日他们的车子开过那座来时的木板桥,朝着克拉克分叉的河谷开去,踏上了迢迢归程。 5.下午的死亡 十一月一日傍晚,发生了一件意料不到的事,把他们的计划全给打乱了。事情是这样:前一天的晚上他们到达黄石河附近一个听得到蒸气加热器哧哧作响令人厌恶的响声的地方——派克。他们都睡在睡袋里过夜。第二天上午,他们取道麻摩斯,大蒂姆勃和哥伦布前往比灵斯。黄昏时刻,他们的车子来到离比灵斯二十二公里西边一个位于派克市和劳雷尔之间的地方。道路是一条双车道,用砾石铺盖的平板路,两侧有很深的路沟。有一辆汽车迎面开来。车前灯的强烈灯光照得他眼睛张不开。他后来说,“我只好把车开到一边,可是地方太窄了。”突然,他们那辆福特牌车子翻进沟里。欧内斯特头栽地脚朝天挂在车轮子背后。弗罗德和多斯赶忙把他拉扯上来,他们以为他的腿被压断了。等到他站起来时,才看到他的右臂麻木地一动不动地垂挂着。那辆开过去的车子里坐着一对夫妇,他们是上塞尔比去的,这时他们把车子开回来,把受伤的欧内斯特送到比灵斯的一所医院去。去医院的路上花了四十分钟。欧内斯特坐在车后座里用双膝夹住那只受伤的胳膊。 圣·维生特医院是由天主教卫生保健组织,利温沃斯姊妹慈善机构开办的。欧内斯特被安排在角落里一间单人病房里。从这里可以看到蒙塔纳动人的日落全景。多斯给住在彼格特的波林拍了一封电报告诉她欧内斯特受伤的情况汽车的门窗已被撞坏,但发动机还能开动,于是多斯把车子开到哥伦布城镇去修理。欧内斯特的伤势十分严重。手肘骨呈哆开骨折。手骨的两端折脱,用一般的接骨法无法使它复原。一个叫依耳斯诺克的来访者——牧马者艺术家威尔杰姆斯的朋友,看到海明威当时忍受伤痛的情景时说,海明威象一头烦躁不安的巨狮,在房里走出走进,一时两眼凝视窗外,一时又转过身来。多斯在星期二到火车站接波林,接着他陪外科医生给欧内斯特动手术,一直到星期四上午才完毕。医生用大袋鼠的腱来联接骨折的地方,然后把长长的刀切口缝合起来。“我从未见过象他这样意志坚强的人,”波林后来在谈到他丈夫那种斯多葛派学者①的行为时这样说。 -------- ①公元前四世纪创立于雅典的哲学派别。主张禁欲,不以苦乐为意的处世态度。 一个星期后,欧内斯特变得烦躁不安。他不无讽刺地提出建议说,斯克里布纳杂志社应出钱为他买保险,防止发生事故和染上疾病致死。自从他同该杂志签订合同后,他连续发生了许多事件。首先是患炭疽病,接着右眼球受伤,前额被天窗玻璃砸破,肾脏出毛病,右手食指被刮破,下颏被树枝刮破,后来又腿部被树枝刺伤,现在他的右手臂严重骨折。他不顾一切,决心用左手写字,并且在效果上要超过那些得知他受伤的消息而幸灾乐祸的人。但这是需要勇气的。由于这次受伤,他的两项大的计划得不到执行,他感到十分沮丧。这两项计划是:第一,原先准备在圣诞节之前写完那本斗牛的书的初稿。在发生事故之前,他已写了二百五十页。波林曾主动提出,剩下的未写完部分由欧内斯特口述,由她作记录。但他认为这样做不行。他说,任何要用眼睛看阅的东西,必须要通过手写,通过耳朵听,最后再用眼睛检视。可是他的那只“伤残的手”使他无法做到这一点。第二,他准备到非洲去旅行。九月份的时候,他对阿齐·马克雷斯谈起这件事。加上查理斯汤普生和迈克斯特拉特便组成一个四人旅行小组。他们到非洲去净化自己,冒一点险。当你走到离狮子不远的地方,闻到它的气息的时候,就可扣动扳机射杀。可是对一个折臂人来说这项计划是无法实现的。 他现在连在房间里踱来踱去都不行了,因为根据医生的嘱咐,他必须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他已躺在床上将近一个月了。到了十二月一日扭伤部位越来越明显了。“欧内斯特的处境确实艰难,”波林后来写道,“他整整痛了一个月,晚上痛得难以入睡。他除了整天糊思乱想外,什么也不行。始终用一种姿势躺在床上,惶恐不安,痛苦和焦虑使他越来越沮丧……收到的信件,内容总是千篇一律单调无味。” 每天晚上,他无事可做只好听收音机。一个电台的节目播完了,他后来写道,“你可以调波选择其他的电台。最后,你可以收到西雅图的,华盛顿的以及……当凌晨四点钟全部节目播送完毕时,在医院里……到了五点钟就……到了六点钟,你可以听到明尼亚波利斯电台的大狂欢节目。接着几乎全部电台都同时播放歌星露蒂瓦丽低声哼唱伤感的歌曲,如《贝蒂的朱唇》和《不怀恶意的谎言》等。这些曲调欧内斯特白天听熟了。特别是《贝蒂的朱唇》那首歌,他觉得实在是庸俗淫秽不堪。他也常常以批评他所不喜欢的人的方式来自取其乐。他所批评的人中包括斯诺克的朋友,那个牧工艺术家威尔杰姆斯。欧内斯特说,他曾见过他——他是个卑下的庸腐不堪,模仿真正牧工艺术家C·W·罗塞尔的家伙。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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