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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将军和我,犹如孩子似的有一种刚从学校或从一个严厉的监工控制下解脱出来的心情。我们相信,除了私事和娱乐消遣以外,没有任何事情能使我们再次离开这神圣的屋宇。我们对自己的享乐如此吝啬以致讨嫌任何人(除亲密朋友外)来共享它。但是,几乎天天都有一些陌生人来分享它的一部分,我们难以拒绝。我重又安心于一个老式的弗吉尼亚家庭主妇那令人愉快的职责,如时钟一样按部就班,像蜜蜂一样忙碌,像蟋蟀那样快乐。”

  现在总算如愿以偿。从当大陆军总司令算起,离开弗农整整16年了,真该好好乐享天年。可是回乡只住了几个月,美法关系又出现了危机。

  起因是法国巡洋舰劫持美国商船。法国政府认为美英签订《杰伊条约》是美国背叛了法美同盟,因而心怀不满,到处制造磨擦。美国派出代表团赴法谈判,法国政府态度强硬,拒绝正式接见。

  新上任的亚当斯政府积极准备对付法国。国会通过了一系列加强防卫的法案。决定建立海军部,授权总统召募1万兵员。这是美国独立以来从未有过的军事行动。7月7日,国会废除了美法友好条约,美法之间战争似乎不可避免了。

  亚当斯乃一介学者,对付战争实在一筹莫展。他向华盛顿写信求助:

  “我不能不时常征求你的意见。我们不能不借重你的盛名,只要你允许我们这样做。你的威名胜过千军万马。”在这十分可怕的危急关头,全国恳切希望华盛顿再次担任全军的统帅。

  他立即给亚当斯总统和陆军部长复信。表示如果“敌人真的入侵我国,只要祖国要求我为击退入侵而效力,我决不会把年龄和退休当做藉口予以推辞。”

  1798年11月,老将军和秘书利尔,带着4个仆从,乘坐马车,冒着寒风,千里赴戎机,去费城和汉密尔顿、平克尼将军研究备战大事。大陆军早已解散,美国常备军少得可怜,根本无力保卫国防。一切又得从头做起,筹建军队、任命军官和解决部队给养等等。他们整整费了5个星期时间,写成一份书面方案交给陆军部长。

  后来法国由于政府内外交困,处境风雨飘摇,拿破仑率领的海军又被英国舰队歼灭在埃及港口,并得知美国正在积极备战,于是法国知难而退,一片战争乌云终于没有变成一场暴风雨。

  虽然“虚惊一场”,但华盛顿不顾年纪高迈、响应祖国召唤重新出山的壮举,久久为人们所敬仰。北美大地恢复了平静,华盛顿也恢复了他的安宁生活。1799年的2月,华盛顿的生日又到了。这年,人们出奇地以旧历新历两个不同日期为他举行了两次生日庆祝活动。第一次是按旧历,即2月11日,人们在亚历山德里亚邀请他出席庆祝宴会。他这一天过得很愉快。第二次是按新历,2月22日。这天正巧是他的侄孙女内莉的结婚喜期。

  度过了67岁生日之后,又有人来弗农山庄充当说客,动员华盛顿第三次出山竞选总统。因为换届选举时间快到了,联邦党内部分歧日盛,声望下降,才想出这个法子。华盛顿一口回绝,说“如果我参加竞选,我就会成为恶毒攻击和无耻诽谤的靶子,会被诬为怀有野心,一遇时机便爆发出来。我将会被指责为昏愦无知的老糊涂。”

  华盛顿仍然认真经管他的庄园。按照他拟订的耕作计划,高高兴兴地骑马到处去巡视,俨然弗吉尼亚的种植园主。他卸去戎装后,常穿一套灰色衣服,头戴宽边帽,臂上挂着一把雨伞,坐在马背上东奔西走。

  人们还是喜欢称他“老将军”。

  在7月初,华盛顿在亲手写好的23页长的遗嘱上签了字,但仍然一如既往平静地管理着农场事务。

  可是,谁也没有预料到,到了12月份,却是华盛顿生命进入最后的日子。

  1799年12月10日,他亲手制订的庄园规划已经完成,本日写了一封信给管家。早晨天气晴朗无风,下午天空浓云密布。

  12月11日,有风和雨。入夜,月亮周围有一个大风圈。

  12日早晨,天空阴霾,东北风,气温33华氏度。10点钟左右,他骑上马像往常一样到庄园各处巡视。大约下午1点钟,暴风雪降临,狂风大作下起冰雹来。他只穿着一件外衣,不顾天寒继续策马巡视,3点多钟才回到家里。秘书利尔看到他头上有雪花,担心他着凉。他回答说:

  “没有,有大衣保护,没有被淋湿。”秘书利尔拿出几封信请他加盖印章 ,以便送交邮局寄出。华盛顿仔细用过印章 ,关照说风雪太大,不是急件可以改天再寄。这是他一生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晚餐后感到疲劳,上床去休息了。

  13日早晨,积雪已达3寸深,雪花仍在纷飞。他感到嗓子痛,没有骑马外出。整天嗓子嘶哑,但他没有重视。黄昏时分他和夫人及秘书坐在客厅里,阅读从邮局取来的报纸。当他读到有趣的新闻时,就用嘶哑的声音高声朗读起来,偶尔还加以评论。秘书劝他吃点治感冒的药物。

  他说:“不必。你知道我从来不吃治感冒药。它怎么来,还让它怎么去吧。”玛莎也未十分在意,因为乔治在总统任上就生过大病,险些去见了上帝,结果终于康复如初。

  13日夜里,他浑身寒战,呼吸困难,喉痛加剧。14日凌晨两三点钟,他把夫人玛莎唤醒。玛莎要起来去叫仆人,但是华盛顿不让她起床,怕她着凉。天刚亮女仆进来生火,才派女仆去叫利尔秘书。利尔发现华盛顿此时呼吸困难,言语含混不清。华盛顿希望去请住在亚历山德里亚的克雷克大夫。在大夫赶到之前,先去把一位监工罗林斯请来。利尔依照民间单方,用糖、醋加黄油配制成水剂给他含漱治疗嗓子痛。但每次含漱都引起咽喉痉挛猛烈咳嗽,几乎出不了气来。华盛顿要求罗林斯给他放血,罗林斯有些胆怯。华盛顿伸出手臂让他放,说:“不要怕……切口还不够大。再放点……再放点”!”这一次放血足足放了半品脱,但病痛丝毫没有减轻。大约8点多钟,他的老朋友克雷克大夫来了,还带来两位内科医师。他们立即采用各种治疗方法,又放了血,但是都不奏效。

  他的老仆人克里斯托弗一直站在房间里,华盛顿注意到后,就和颜悦色地吩咐他坐下。折腾到下午,华盛顿请利尔把夫人玛莎叫到床边,请她到楼下他的房间去,从写字台中找出他早已写好的两份遗嘱。玛莎照办了。他把两份遗嘱看了看,取出其中一份交给夫人,并说另一份不用了,请她烧掉。

  然后华盛顿握着秘书利尔的手说:“我快不行了。请你务必把我近来有关军事问题的全部信件和文件,加以整理和登记,把往来账项结清。因为这事你比别人都熟悉。”

  整整一天,医生们用尽了种种治疗方法,叫他服什么药他就服什么药,没有一声叹息和呻吟。他对大家说:“你们太累了,感谢你们照应我。但是,我希望你们不要再替我操心了,让我安静地去吧!”

  14日晚上10点钟左右,他说话已非常困难。他向秘书交代说:“我马上就不行了,葬礼不要过分,过三天再下葬。”并问:“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秘书说:“明白。”他说:“那就好。”

  大约在10点到11点之间,一代伟人平静地停止了呼吸。

  三天以后,即12月18日,华盛顿的葬礼在弗农山庄举行。亚当斯总统派特使加急送来悼唁函,还运来了11门大炮。有一艘帆船停在附近,准备鸣炮致哀。

  他的遗体安葬在庄园上家族的老墓地里。牧师在读了祈祷文后,简短致辞。共济会会员举行了他们的仪式,然后,把华盛顿遗体送进墓穴。

  葬礼简朴而庄重,一切只限于弗农山庄以内,完全符合华盛顿的遗愿,不用悼词。

  华盛顿逝世的消息传遍美国,举国沉痛哀悼。正在开会的国会休会一天,全体议员和工作人员佩戴黑纱,后来国会发表了一个公开悼词。

  消息传到英国,英国舰队司令下令旗舰下半旗致哀,几十艘舰艇也跟着下了半旗。消息传到法国,政府命令各机关的旗帜上一律悬挂黑纱10天。

  为了纪念这位伟人,新建的美国首都就命名为华盛顿。两百年来,美国共有一百余个城镇都以华盛顿命名。1885年在美国首都正式建成高555英尺的纪念塔,内壁嵌有190块石碑雕刻。其中有一块是中国大清政府赠送的石碑,上面刻有徐继畲撰写的批颂辞。文曰:

  “按华盛顿,异人也。起事勇于胜广,割据雄于曹刘。既已提三尺剑,开疆万里,乃不僭位号、不传子孙,而创为推举之法,几于天下为公,浸浸乎三代之遗志。

  “其治国崇让善俗,不亦迥与诸国异。余尝见其画像,气貌雄毅绝伦。呜呼,可谓人杰矣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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