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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丘吉尔先生的下一个观点,涉及总参谋部狭隘的地理眼界,双方在覆盖战争全部潜在领域的战略和政治想象力的广阔视野方面的无能。军队犹如磁铁一般被彼此吸在一起。士兵们总是忙着辨清何处的敌人最精锐,然后就要求相当的或更多的兵力去迎击他们,却从不探察它何处最薄弱而向那儿推进。这是一个老的争论话题,在这方面,我们久已了解丘吉尔先生持何种立场,劳埃德·乔治先生也是这种立场。我不知道这本书对他们的事是否补充了很多,但丘吉尔先生的第三个论点,我后面要谈到的,我认为的确证实了政治家们不能安静的洞察力之潜在价值,作为对胜利的暗示,作为总参谋部固执的僵化之对比。丘吉尔先生认为,德国人,特别是法尔肯海恩,在这方面犯的错误至少像我们那样多。双方的将军们同样支持西部人,他们的部署相互促进,都违背了各自政府的意愿。

  同这种狭隘的地理与政治视野相似的,是职业士兵们狭隘的科学眼光,他们在跟随新的机械观念方面出奇的迟缓——就如坦克史所昭示的那样。坦克一出现,我们的参谋部就反对;即使在对它的效果充满兴趣之后,军需部也从未在适当数量上对其提出需求。甚至在坦克存在之前,鲁登道夫就已被提前告知其秘密,但他从未在较大规模上对它进行仿效。过量的炮兵和不合时宜的骑兵,甚至在1918年占用了几乎与机械武器同等、几乎为坦克人员两倍的英国兵员;同在飞机、机械武器、坦克和毒气方面大规模集中人力的替代性政策相比较,这是脑瓜不适应的进一步的例证。除丘吉尔基于对1919年战役的远见而于1918年采纳之外,这些替代性政策从未被采用。

  第三个论点大概构成丘吉尔先生著作中最新奇有趣的部分,它涉及这方面:根据现在已从双方资料中完全了解的结果来判断,在西部前线的大规模进攻的实际价值如何。就是在这里,存在着职业政治家和职业军人之间最尖锐、最持久的分歧。除1917年劳埃德·乔治先生向着参谋部观点的暂时转变之外,职业政治家们一贯持这种意见:军人们低估防御的价值,而高估进攻的潜在收益;通过在西部前线猛攻敌军已加强的部位,绝不会达到决定性结果。战时内阁几乎总是不变地反对1915、1916和1917年的“推进”。既然连任的内阁从这些可怕的进攻之中期望甚少,就没有什么能减少残酷的与事无补的损失对他们思想的影响。

  到了1917年底,一种局势真的来到了,在这种局势下,劳埃德·乔治先生避免了有关部队被派渡海峡,然而他们确实需要被派驻在那里;劳埃德·乔治先生这样做,是因为他不相信自己的权力能阻止道格拉斯·黑格爵士将他们送人曾发生于法国的大屠杀。“但因为帕钦德尔在首相和战时内阁头脑中引起的恐怖,”丘吉尔先生写道,“黑格无疑已经提供了非常的、更为强大的增援。”丘吉尔先生的证据逐渐表明,在从阿斯奎思先生持久、坚决地反对征兵开始,直到1917年冬天的这个插曲中,心肠软弱的是那些政治家们,不过以军事背景来看,总体上正确的也是他们。

  在每次进攻之后,总参谋部都愿意承认结果是令人失望的,但他们倾向于以这种考虑来安慰自己:敌军付出了重大损失,在消耗对手方面取得某些令人满意的进步。丘吉尔先生指出,当时他就不相信这些结论,而且现在能寻找到的来自双方的伤亡数字表明,几乎每次进攻的结果,都是使进攻一方在人力上比以前更加削弱。弗雷德里克·莫里斯爵士在给《时代》的一封信中,对于这种对统计数字的解释提出置疑。不过,即使丘吉尔先生在他的问题上走得太远,他毕竟从总体上似乎已使它成立了。不寻常的是,正是1918年鲁登道夫非常成功的进攻,真正为德国的最终瓦解铺平了道路,并的确使之成为不可避免的事实。

  在丘吉尔先生的书中,最有趣的是他对盛行于双方的最高司令部的人物类型的印象。他说:“总之,缺乏那种在历史上伟大征服者中显然存在的帝王-勇士-政治家的高度结合的人物。”除去约菲这个可能的例外,绝大多数最高司令官无疑在其职业上是有杰出才能的人。但在他们中占多数的是那种迟钝的笨蛋类型,是那种神经比想象力发达得多的人。兴登堡不是唯一的木头形象。约菲、基奇纳、黑格、罗伯逊、鲁登道夫——他们也可以同样被纪念。他们睡得酣,他们吃得香——什么事情也无法使他们。已烦意乱。由于他们很少能够自我解释而宁愿信赖他们的“直觉”,所以他们从来难以遭到反驳。丘吉尔先生引用了罗伯逊写给黑格的一封信,在信中,罗伯逊建议坚持在西部发动进攻,“更多地是因为我的天性促使我坚持这一点,而不是由于任何我可据以支持它的好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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