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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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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嗯,我想毕竟还不是太奇怪吧。你从来没有到阿姆斯特丹来过,我也从来没有到布拉邦特去过。不过,我担心怠慢了你。你请坐呀!” 他往一张硬绷绷的椅子边上坐下。这一迅速而奇妙的变化,使他从一个土里土气的乡巴佬一变而为一位举止文雅的绅士,他说:“妈妈一直在盼望你来我们家作客。我相信布拉邦特会使你喜欢的。乡村的景色十分动人。” “我知道。安娜姨妈写过好几次信来叫我去。我一定很快就会去的。” “好,”文森特回答,“你一定要去。” 他仅以身心的极小一部分倾听姑娘的讲话,回答姑娘的问题;而其余的则以一个长期过着单身生活的男子的热烈渴望,吸吮着她的美丽。凯具有荷兰女子的健壮特色,但这一特色已经磨去棱角,而变成纤巧的匀称。她的发色不象她家乡的妇女,既不是金黄色,亦不是火红色,而是两者的奇妙混和,在强烈的难以形容的温暖中,一种颜色的火焰衔接另一种颜色的光亮。她谨慎小心地不让自己的皮肤受到日晒风吹,下巴的白色逐渐渗入面颊的玫瑰色,显示出荷兰第二流绘画名手的全部艺术技巧。她的眼睛晴蓝,闪烁着生活愉悦的火花,丰润的嘴稍微张开,准备接受别人亲吻的样子。 她注意到文森特的沉默,于是开口道:“你在想什么,表弟?你好象有心事。” “我在想,伦勃朗一定高兴给你画像。” 凯吃吃地笑,喉咙里含着醉人的甜美声音。“伦勃朗只喜欢画丑陋的老妇,不是吗?”她问。 “不,”文森特回答。“他描绘美丽的老妇,她们贫苦,或许还不幸,但是痛苦使她们获得了灵魂。” 凯才第一次真正地看着文森特。他进来后,她不过偶而向他瞅一眼,只看到他的一头乱蓬蓬的铁锈色头发和一张相当笨拙的脸容。现在她看清了他的丰满的嘴、深深凹陷的燃烧的眼、凡·高家的开阔匀称的前额和略向她翘起的砸不碎的下巴。 “请别见笑我的无知,”她几乎是耳语般地嘟哝道。“我听得懂你对伦勃朗的看法。当他描绘筋暴骨露、脸上刻印着饱经沧桑的痕迹的老人时,他抓住了美的真正本质,是这样吧。” “我的孩子们,什么话题使你们谈论得这样起劲呀?”斯特里克牧师在门口问道。 “我们在谈心,”凯回答。“你怎么没有告诉过我有这样一个好表弟。” 另一个男子走进房来,那是一个细长个子的青年,脸上挂着安详的微笑,风度翩翩。凯站起来,热情地吻他。“文森特表弟,”她说,“这是我的丈夫,沃斯先生。” 一会儿,她带了一个两岁的、长着亚麻色头发的男孩回来,那是一个活泼的孩子,一张不满足似的脸和一双浅蓝色的眼睛,就象他的母亲。凯蹲下身来,抱起孩子。沃斯双臂围住母子俩。 “你和我一起坐在这边,好吗,文森特?”威廉明娜问。 文森特的对面,坐着凯,一边是沃斯,另一边是坐得直挺挺的扬。丈夫一到家,她就把文森特抛在脑后了。她面颊上的颜色渐渐深起来。有一次,她的丈夫以低低的、谨慎的声调,说到某事的时候,她机灵地斜过身子去吻他。 他们的爱情的震颤波浪荡漾开来,把文森特席卷进去。自从那个决定性的星期日以来,他对于厄休拉的旧创,第一次从他身心深处某个神秘的源头里涌了出来,淹没了整个身心。他面前的这个小家庭及其相依为命、欢乐亲密的情景,使他领悟到,在这些令人发腻的日子里,他在渴望,拼命地渴望爱情,而那又是不会轻易消失的渴望…… 3 文森特每天日出前就起身读《圣经》。当太阳在五点钟光景升起来时,他走到俯瞰海军造船厂的窗口,望着一群群工人从大门进来,那是一条歪歪斜斜的黑色人流。小火轮在须德海中东来西往;远处,在造船厂对面的小村附近,可望见迅速移动的棕色船帆。 太阳高高升起,把一堆堆木材上的露水晒干了,文森特才转身离开窗口;一块干面包和一杯啤酒当早餐,然后坐下来强攻七个小时的拉丁文和希腊文。 一连四、五个钟头下来,他的专心一致的脑袋感到昏昏沉沉,常常象火烧般的,思想混乱不堪。在那么多感情冲动的日子以后,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样把这单调而有规律的学习坚持下来的。他尽把规则往脑子里装,直到太阳渐渐向天空的另一边沉落下去,而这又是他该到芒德斯·达·科斯塔那儿去上课的时间了。一路上,他沿着比顿坎特街走去,绕过乌德齐兹教堂和老南教堂,穿过一条开设着铁匠铺、桶匠铺和石版画商店的弯弯曲曲的街道。 芒德斯使文森特想起了吕佩雷斯的《耶稣基督的模仿》;他是典型的犹太人:一双深不可测的窝眼,一张瘦削、凹颊、十分精神的脸,一绺柔软得象幼兔毛似的浓胡子。这个犹太人屋里的午后空气闷热得要命,被七个小时的拉丁文和希腊文以及更多小时的荷兰历史和语法弄得七荤八素的文森特,给芒德斯讲述石版画艺术。有一天,他给老师带去了一张马里斯的《洗礼》习作。 芒德斯的瘦骨鳞峋的细指捏着《洗礼》,让从高窗穿进来的一线弥漫着尘埃的阳光照着画片。 “不错,”他用犹太人的喉音说。“它抓住了普及人世的宗教精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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