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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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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毛茸茸的金黄色的乳酪烤面包早饭后,安娜·科妮莉娅把刚才的事情告诉她的丈夫,他们私下里已经对文森特作过许多不安的猜测。 “那有前途吗,文森特?”他父亲问。“你能自食其力吗?” “刚开始的时候不行。泰奥会帮助我,直到我自己能够立足。等我的画画得精确了,我就能挣钱。伦敦和巴黎的画师一天能挣十到十五法郎,那些替杂志作插图的人,钱赚得不少呢。” 泰奥多勒斯看到文森特心里有打算——不管是什么打算,不再象前几年那样吊儿郎当,总算放下了心。 “我希望,一旦开始这个工作,文森特,就要坚持下去。别再三心两意,到处去碰壁。” “到此为止了,爸爸。我不会再改变主意啦。” 2 雨下了一会儿就停了,天气转暖。文森特带着画具和画架走出门去,开始搜索乡野。他最喜欢在塞普附近的荒原上写生,虽然他常常到帕西瓦特大泽地去画睡莲。埃顿是一个住家稠密的小镇,镇上的居民对他斜眼相看。黑天鹅绒衣服在这个村子中第一次看到,当地人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成年人光带着铅笔和画纸,在开阔的田野里消磨光阴。他对父亲的教区居民们很客气,但显得有点粗鲁,并不讨人喜欢,他们也不想和他发生任何关系。在这个小小的外省居民区里,他是一个怪物,一个话柄,他的一切都是奇怪的:他的衣服,他的举止,他的红胡须,他的经历,他不干活的事实,以及他老是坐在田野里望着景物的模样。他们不信任他,害怕他,因为他与众不同,尽管他并没有损害他们,只不过要求随自己的便而已。文森特一点也不知道人们不喜欢他。 他正在画一张大幅习作,描绘被砍下的松林,注意力集中在小河边的一棵孤零零的树上。搬运松树的一个劳动者,走过来看他作画,从他肩头上望着,茫然地窃笑,有时爆出大声的闷笑。速写花去了文森特好多时间,这个农人的哄笑一天天大起来,文森特想弄个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使得这个人这样好笑。 “你觉得我在画树好笑吗?”他彬彬有礼地问。 这人吼叫起来。“对,对,太好笑了。你一定是疯了!”文森特想了一想,然后问道:“如果我种一棵树的话,是不是疯呢?” 农人立刻变得很认真。“噢,不,当然不。” “如果我照料它,培植它,是不是算疯呢?” “不,自然不。” “如果我把树上的果子摘下来,算不算疯呢?” “您在跟我开玩笑!” “那么如果我把树砍下来,就象他们在这儿干的那样,是不是疯了呢?” “噢,不,树应当砍下来的。” “我可以种树,照料树,摘树上的果子,把树砍下,但是如果我画树,我就变疯了。是那样吗?” 农人又大笑起来。“对,你那样坐在那儿,一定是疯了。全村都这样讲的么。” 傍晚,他总是和家里人一起坐在客厅里。全家围着宽大的木桌,做针线,看书,写信。他的弟弟科尔是一个安静的孩子,难得讲话。他的妹妹:安娜已经结婚,搬走了;伊丽莎白一点也不喜欢他,甚至尽量当他没回家来;维莱米恩同情他,只要文森特提出要求,她总是肯为他摆姿势,并且给予他毫不挑剔的友谊,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局限在可能的一般范围内。 文森特也在桌子上工作,舒服地坐在桌子中央一盏黄色大灯的灯光下。 他复画着当天在田野里画的习作和速写。泰奥多勒斯望着他一个人物接连画十余次,又常常不满意地把那些未完成的画扔掉,最后,这位牧师沉不住气了。 “文森特,”他说,俯身在宽大的桌面上,“你有没有画得正确过?” “没有,”文森特回答。 “我担心你又干错了事儿吧?” “我在干许多错事,爸爸。你指的是哪一桩呀?” “我看,要是你有才能,真的适宜于做一个艺术家,那未,这些速写一上来就会是正确的。” 文森特低头望着他的习作:一个农人蹲在一只口袋前,把上豆放进去。 他似乎没有抓住这穷人手臂的线条。 “也许是的,爸爸。” “我的意思是说,既然画不正确,就画上一百次也没有用。如果你有一点点天赋的话,不试画也能画得正确的。” “天赋总是以阻碍艺术家开始的,爸爸,”他说,没有放下手里的铅笔,“但是如果我真正认真对待自己的工作,我决不允许那个阻力把我引向歧途。相反,那将更成为争取胜利的动力。” “我不理解,”泰奥多勒斯说。“善决不会从恶中产生,好的作品也决不会从坏的作品中产生。” “也许在神学中不会。但在艺术中会的。事实上,一定是这样。” “你讲得不对,我的孩子。一个艺术家的作品无所谓好或坏。如果画得不好,他就不是艺术家。他应该一开始就意识到这一点,不必再去枉费时间和精力。” “不过,要是他过着幸福的生活而作出坏的艺术,怎么办?怎么办呢?” 泰奥多勒斯在他的神学知识中搜索着,但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文森特说,把土豆袋擦去,让那人的左臂僵硬地悬在半空中。 “说到底,天赋和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是一致的。在天赋变驯服之前,也许要有很长时间的艰苦奋斗,但最后,坏的,十分坏的作品将变成好的作品,以此作出雄辩的证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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