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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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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老古皮尔和文森特·凡·高叔叔的精神,已经从陈列馆里永远地消失了。 代之而起的是销售图画的方针,就好象图画亦是一种商品,如鞋子或青鱼一样。泰奥不断地受到赚更多的钱、销更坏的画的折磨。 “呃,泰奥,”文森特说,“你为什么不离开古皮尔公司呢?” “别的画商也是一路货,”泰奥有气无力地回答,“再说,我在那里的时间太长了。我最好还是不动。” “你一定要动。我坚持你一定要动。你在那儿一天天愈来愈不愉快。别管我!高兴的话我能流浪。泰奥,你是巴黎最有名望和最受欢迎的年轻艺术商。你为什么不自己开一家店呢?” “噢,我的天,我们一定要再把老话从头至尾重复一遍吗?” “瞧,泰奥,我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我们开一爿共产主义艺术商店。 我们把我们的全部作品给你,不论你赚进多少钱,我们平均分配。我们能凑集一笔钱,在巴黎开爿小店,我们在乡下弄幢房子,在那儿共同生活和工作。 波蒂埃日前卖掉了一幅洛特雷克,唐居伊老爹已经卖掉了好几幅塞尚。我敢说我们会吸引巴黎的年轻买画者。我们在乡下的开销并不需要化很多钱。我们在一起过活,不必再保持巴黎的十来个住家。” “文森特,我头疼得厉害。现在让我去睡觉,好吗?” “不,星期日你可以睡觉。听着,泰奥……你上哪儿?好吧,要睡就脱衣服吧,不过,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对你讲。哎,我坐在你的床头上。要是你在古皮尔公司不愉快,而且巴黎所有的年轻画家都愿意,我们能凑起一小笔钱……” 第二天晚上,唐居伊老爹、洛特雷克和文森特一起走进来。泰奥但愿文森特一晚上在外面。唐居伊老爹的小眼睛里跳跃着激动的光彩。 “凡·高先生,凡·高先生,那是一个好主意,你一定得干。我把自己的店关了,搬到乡下与你们一起庄。我来研磨颜料,绷画布,做画框。我只要求有吃有住。” 泰奥叹口气,放下书本。 “我们从哪儿去弄这笔开办费呢?开一爿店,租一幢房子、养活那么多人的钱呢?” “瞧,我带来了,”唐居伊老爹叫道,“二百二十法郎。我的全部积蓄。 收下吧,凡·高先生。这可以帮助开办我们的聚居地。” “洛特雷克,你是聪明人。你对这些废话怎么想?” “我想这是一个该死的好主意。照目前的情形下去,我们不单要与整个巴黎斗,而且还要在我们自己当中斗。如果我们能够结成一条联合阵线……” “很好,你有的是钱。你肯帮助我们吗?” “啊,不。如果那是一个发救济金的聚居地,就失去了它的意义。我捐助二百二十法郎,象唐居伊老爹一样。” “痴心妄想!要是你们这些人对商业界有所了解……”唐居伊老爹向泰奥扑去,扭着他的手。 “我亲爱的凡·高先生,我恳求你,别把那叫做痴心妄想。这是一个辉煌的主意。你一定,你一定要……” “现在你爬不出去啦,泰奥,”文森特说,“我们已经抓庄了你。我们再多凑点钱,你做我们的老板。你已经对古皮尔公司再会啦。你在那儿已经完了。现在你是共产主义艺术村的负责人啦。” 泰奥一手蒙住眉际。 “我只看到自己在管理你们一群野兽。” 第二天晚上,泰奥抵家的时候,发现屋里的画家一直挤到门口。蹩脚烟草的烟雾把空气染成了蓝色,刺耳的噪声在发泡。文森特坐在起居室中央一张纤巧、易碎的桌上,充当仪式的主持者。 “不,不,”他叫道,“没有报酬。根本没有钱。我们决不会看到钱,年年如此。泰奥卖画,而我们得到膳宿和画具。”“画卖不出去的人怎么办?” 修拉问,“我们要维持他们多久呢?” “只要他们愿意和我们一起生活和工作,要多久就多久。” “好极了,”高更发牢骚,“我们将把全欧洲的业余画家全招到我们门口的台阶上来了。” “凡·高先生来了!”唐居伊老头一看到泰奥倚门站着,便叫喊,“为我们的老板三呼万岁。” “泰奥万岁!泰奥万岁!泰奥万岁!” 人人兴奋若狂。卢梭想了解是否还能在聚居地教授小提琴。昂克坦说他欠了三个月的房租,最好很快就能找到乡下的房子。塞尚坚持人人可以花用自己的钱,只要有的话。文森特叫道:“不,那就破坏了我们的共产主义。 我们一定要平分共享。”洛特雷克想知道能否带女人。高更坚持每人每月至少得交两张画。 “那我就不参加!”修拉嚷道,“我一年只画一幅大画。” “材料怎么样?”唐居伊老爹问,“我是不是每星期给每人发一份同样数量的颜料和画布?” “不,不,当然不是,”文森特叫道。“我们要多少就拿多少,不多也不少。就象吃的一样。” “好,但是剩余的钱怎么安排?在我们开始售画以后?赢利归谁所有?” “没有人可以拿,”文森特说,“我们一有钱多余下来,就在布列塔尼开放一幢房子。然后在普罗旺斯再开放一幢。很快我们就将在全国各地都有房子,可以从一个地方旅游到另一个地方。” “火车票费怎么算?是不是从赢利中抽取呢?” “对,我们能旅游多少地方呢?由谁来决定?” “如果在最好的季节里,房子里的画家挤得太多,怎么办?谁让出来呢,请告诉我。” “泰奥,泰奥,你是这个事业的老板。把一切都给我们讲讲吧。任何人都可以参加吗?会员人数有限制吗?我们是不是一定要按照某一种体系画画呢?房子里有模特儿吗?” 会议在黎明时结束。楼下的邻居用扫帚柄不断地敲击天花板,累得精疲力尽。泰奥在四点左右去睡觉,但是,文森特、唐居伊老爹和几个热心人围住他的床,催他在月初就给古皮尔公司递呈辞职书。 兴奋状态在以后的几个星期里进入了高潮。巴黎的艺术界分成两大阵营。已被公认的画家们议论那些发疯的人和凡·高兄弟。其余的人无休无止地议论这一新试验。 文森特发疯似地日日夜夜又讲又干。有成千上万的细节要解决:怎样凑钱,店开在哪里,如何定价,什么人可以参加,谁来管理乡下的房子,怎么管理等等。泰奥不由自主地被卷入了这热病般的兴奋状态之中。勒皮克路的公寓里日日夜夜挤满着人。新闻记者跑来采访。艺术批评家跑来讨论这新运动。全法国的画家都回到巴黎来参加这一组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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