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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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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文森特在画几张犁的时候,高更给他画了张肖像。文森特目不转睛地盯着肖像,他第一次清楚地了解到高更对他的想法。“那的确是我,”他说,“不过那是发疯了的我!” 晚上他们上咖啡馆。文森特要了一杯淡苦艾酒。他突然连杯带酒朝高更的头上掷去。高更让过了。他双手抱起文森特的身子。带后者穿过拉马丁广场。文森特发觉自己躺在床上。一下子就睡着了。 “我亲爱的高更,”第二天早晨,他十分温和地说,“我模模糊糊地记得昨晚冒犯了你。” “我愉快地真心地原谅了你,”高更说,“不过,昨天的情形也许会再次出现。要是我被击中,我也许会失去自制,把你掐死。所以请允许我写信给令弟,告诉他我要回巴黎了。” “不!不!保罗,你不能走。离开黄房子?这儿的一切都是为你安排的呀。” 在这一天里,风暴没有停过。文森特拚命想把高更留下来。高更拒绝每一种口实。文森特恳求,哄骗,咒骂,威吓,甚至哭泣。在这场战斗中,他证明是一个强者。他觉得自己整个儿的生命全赖于把他的朋友留在黄房子里。夜色苍茫的时候,高更被弄得精疲力尽。他让步了,为了想休息一下。 黄房子里的每个房间都充满着晃荡的、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高更无法睡觉。快天亮时,他才开始打磕睡。 一种奇怪的感觉惊醒了他。他看到文森特站在床边,在黑暗中瞪出双眼盯着他。 “你怎么啦,文森特?”他严厉地问。 文森特走出房间,回到自己的床上,倒头便睡熟了。 第二天晚上,高更又被同样的奇怪感觉惊醒。文森特站在床边,在黑暗中凝望着他。“文森特!去睡觉!” 文森特转身离去。 第二天晚饭的时候,他们为汤发生了一场恶吵。“在我不留意的时候,你把颜料倒进了汤里!”高更大叫。 文森特笑了起来。他朝墙壁走去,用粉笔写道:我是精神上的圣徒 我的精神健全无恙 他安静了好几天。喜怒无常,闷闷不乐。一句话也不对高更讲。甚至不拿起油画笔。他不读书。坐在椅子上,呆望着面前的空间。 第四天的下午,刮起了一阵猛烈的西北风,他请高更陪他出去散步。 “我们到山上的公园去,”他说。“我有话要对你说。”“你不能在这儿讲,这儿不是蛮舒服吗?” “不,我没法坐着讲。我必须走走。” “很好,要是你一定要去的话。” 他们沿着市镇左面的婉蜒上山的车路走去。他们要向前走,就得戳穿犹如厚皮般的西北风。公园里的丝柏几乎被吹得歪倒在地上。 “你要对我讲什么呀?”高更问。 他得在文森特的耳旁叫喊。文森特还来不及听到,风就把话刮走了。 “保罗,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倘若我对你的绝妙的主意不感什么兴趣的话,那就请你原谅吧。” “作为画家,我们都已经失败了。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见。在我耳旁讲响一点。” “你知道我们作为画家已经失败了的原因?” “不知道。什么原因呀?” “因为我们孤军奋战。” “什么话呀?” “有的东西,我们画得好:有的东西,我们画得不好。我们把好的坏的全扔进一张画里了。” “将军,你讲得我稀里糊涂。” “你还记得博特兄弟吗?荷兰画家。一个善于风景。一个擅长人物。他们合作绘制一张画。一个绘景。另一个添人物。他们取得了成功。” “嗯,把一个没完没了的故事讲得不清不楚,令人费解。” “什么?我听不见。靠近一点。” “我说,讲下去!” “保罗。我们必须那样做。你和我。修拉。塞尚。洛特雷克。卢浚。我们必须通力合作,共同绘制一张画,那将是一个真正的画家们的共产主义。 我们都描绘自己拿手的东西。修拉空气。你风景。塞尚‘表面’。洛特雷克人物。我太阳、月亮和星星。我们合作起来,就能成为一个伟大的艺术家。 你看怎么样?” “啧,啧,啧,我的尖帽子!” 他刺耳地狂笑起米。风把他的讥讽象海浪的水花一样飞溅在文森特的脸上。 “将军,”他叫道,在透过气来后,“那如果不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主意,我就吃了它。原谅我大声喊叫。” 他踉跄地走下小路,捧住肚皮,开心得直不起身子。文森特一动不动地站着。 一群燕八哥掠过天空。成千上万只鸣叫扑翅的燕八哥。它们朝下猛扑文森特,碰撞他,包围他,穿过他的头发,飞进他的鼻子,飞进他的嘴,飞进他的耳朵,飞进他的眼睛,把他埋在一片鼓翼的、厚厚的、没有空气的黑云中。 高更走回来。 “来吧,文森特,我们下山到路易那儿去。听了你那无价之宝的好主意后,我感到要庆祝一番。” 文森特默默不语地跟他到里科莱特路。 高更和一个姑娘上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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