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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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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人都可以从这笑容看出原来的拉斐尔,好接近、软心肠的拉斐尔。 早在从佩鲁吉诺习画时,他就学会戴这种微笑面具了。从那以来,这面具就成了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只有玛格丽特才在晚间看到他的另一种面目,他的真面目,他那含有讥诮和讽刺的目光。 本波、毕比印纳,他们在这儿吗?玛格丽特拾盆进来了。现在要给他放血。教皇有一次叫他去参加马尔亚诺的围猎时,他目睹了一幕惨景,此后一见到血就会马上想到它。野兽们被赶到陷阱里,绝望地挣扎,寻求生路,可最后都被狠心的猎人杀死了。他们有的用长矛,有的用三叉戟。他们把鹿子毒死在网中,将它们漂亮的犄角锯下来。小鹿垂死的哀呜尤其令人心痛,他觉得这就好像婴儿的悲啼。那些巨大的野兽在临死之前还疯狂地自相践踏。当时,利奥教皇竟手持眼镜,津津有味地欣赏每一头野兽的惨状,把这可怕的景象当作古代的细密画。浑身发抖的梅花鹿和羚羊在作最后的挣扎,它们的眼睛可怜巴巴地似乎在祈求饶恕…… 不,拉斐尔再也不会到马尔亚诺猎场去了。在这种狩猎活动中,典仪大臣格拉西斯是惟一理解他的人,因为这位老人也不喜欢流血。当教皇的黑人刽子手罗兰德手持颈箍到被指控谋反的枢机主教彼得卢契的牢房去时,格拉西斯竟然被吓得浑身发抖。当时,他奉命同这个刽子手一起到圣天使城堡的地下室去,看到刽子手把铁打的颈箍扣在彼得卢契的脖子上,将螺丝旋紧,接着又用扳手不断旋转颈箍,使其颈椎断裂而死。 格拉西斯亲眼看到,彼得卢契的眼珠如何从眼窝里鼓出来,他最后的那一声惨叫又如何撕心裂肺。而这位惨死的枢机主教,当时只有27岁。 第二十六章 悲莫悲兮生别离 教皇的首席御医萨尔法蒂得知拉斐尔有病,先派了一个助手去诊治。此人是外科医生,他认为当务之急是要控制拉斐尔的发烧症状,把他的体温降下来;而降温的最佳办法,则是放血。 放血时,拉斐尔几乎不觉得痛,然而流出来的血,医生企图用来安慰他的粗俗言词,却使他感到恶心。他觉得一切都完了,于是闭上眼睛,以便离开这忙碌而污浊的尘世,进入透明的幻觉世界。直到医生给他包扎好伤口,而玛格丽特给他稍微放松一下绷带时,他才又清醒过来。公证人是昨天还是今天来给他写遗嘱的呢?本波、毕比印纳,他们二人谁首先提出应当为他安排后事呢?是谁把公证人及其助手请到这里来的呢? 此时,他的脑海里突然飘进尼德兰作家伊拉斯谟的一句话:“公证人是企图将进入虚无者拉回尘世的笨蛋。”所有的一切,在他看来,都已经变得非常渺小,微不足道,无论是他的房屋和银行的存款,还是尘世的幸福和金银珠宝。 他又陷入了昏迷状态。当药物使他在某一刻感到好受些时,他看到公证人正在削鹅毛笔,而两位助手则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准备记录并办理有关手续。 “请口述您的最后意愿,拉斐尔先生。” 垂死者屋里的例行手续开始了。神父需要一张铺着白桌布的桌子,还有蜡烛、十字架和福音书;医生需要的是熊熊燃烧的木炭和干净的绷带;公证人需要的则是墨水,舒适的靠椅,窗前的位置和上等葡萄酒— —因为他不时要用美酒来润润嗓子。 波尔戈街区的住房,乌尔比诺老家的一小块庄园,吉基、斯特罗齐和帕拉维奇尼三家银行里的存款,还有古董和绘画…… 为拉斐尔写遗嘱的时候变成了已经临近的无比强大的死亡所主演的一出戏。难道说,在拉斐尔一生中多多少少起过作用的人都会出场吗? 不过,玛格丽特明白,这出戏中没有她的位置,尽管她或许是拉斐尔一生中最亲最爱最重要的人。她从正在熬鸡汤的厨房里走出来。照她老家的规矩,得用肥鸡盖着用文火熬几个小时,最后才能熬成味道鲜美、富于营养的浓汤。她给拉斐尔就汤吃的面包也是在这厨房里现烤的,不是从她父亲那儿拿来。玛格丽特现在身穿蓝中带紫的连衣裙,因为拉斐尔特别喜欢这种略带龙胆草色调的颜色。 公证人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职业性语调先以拉斐尔的名义口述了几句套话: “我精神健康,头脑清楚,没有受到任何人和任何情况的压力,只遵从上帝不可知的旨意,现在宣布我最后的意愿……” 拉斐尔脸上露出笑容。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公证人拿起鹅毛笔,感到大惑不解:拉斐尔在笑什么呢? 此时,拉斐尔的头脑里浮现出他第一次带着玛格丽特去找公证人时的情景,那是为办理朱里亚大街上房子的手续:房子的一半归拉斐尔,另一半归玛格丽特。当拉斐尔将那房子卖掉,买得波尔戈街区的这幢小楼时,他又同她去办理了同样的公证手续。当时,他第一眼就注意到,短短几年时间,公证人就老了许多,脸上长满了大胡子。照流行的迷信观念,公证人是不能刮胡子的,因而显得像是个山精野怪。不过,公证人的声音依然很洪亮,动作依然充满自信。他很可能是一个头脑清醒而又会关心人、体贴人的家长,完全能够活到100岁。有趣的是,公证人临死之前会向录事口述自己的最后意愿吗?他还会照罗马大法官的腔调遣词用句吗?拉斐尔清楚地记得,当时,当他们第二次去找公证人时,玛格丽特外面罩着蓝色披风,里面穿的是深色连衣裙。当公证人的助手们看到她时,眼睛就像要喷出火来一样。玛格丽特实在太漂亮了,不仅当时,现在也是…… 现在正在为他记录遗嘱的录事,当时也在公证人的办公室里吗? 他只不过是个画家,没有显赫的爵位和官职,也没有令人艳羡的遗产,这些人何苦这么紧张,这么忙乱呢?当轮到吉基口述自己的遗愿,安排自己的万贯家财时,真不知会引起多大轰动哩。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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