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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士兵们在黑暗中挣扎呻吟,在徒手搏斗中相互厮杀,用手枪顶着对方的头或肋骨,并且必须在一瞬间作出决定:杀还是抓他作俘虏。一名德军上校冲出掩体,麦克阿瑟从后面用轻便手杖顶住他。德国人马上举起了他的双手。

  在近战中,1小时就像1分钟。对麦克阿瑟来说,袭击好像刚一开始就结束了。袭击队员们爬回他们的防线,带回最好的猎获物——俘虏,包括一名德军上校。奥格登在他的日记中写道:“双方的炮战打了整整一个下午。155毫米口径炮射向敌人,75毫米炮打过来,飞机疯了似地在天上转。将军回来吃晚饭时告诉我向前推进了一点……麦克阿瑟直到午夜才回来。带着年轻人生机勃勃的疯狂劲,他穿过炮群,通过了步兵攻击梯队的前沿。

  他前进了大约25英里,又步行回到了司令部。我们吓得要死,害怕他会出事。他早餐时走进来,把一顶德国钢盔放在桌子中间,那是他从一名俘虏那儿得到的(没用武力?)。他应该待在这儿,而不是做出这种疯狂的举动。他太重要了,不应去冒炮火的危险。他说德国炮兵的齐射棒极了。他们留下的弹着点在地上每隔5码一个,直得像地图上的一根标尺。法国人抓了很多俘虏——这些家伙并不引人注目,全是些又老又矮的巴伐利亚战时后备军。”

  彩虹师的一名军官问麦克阿瑟为什么要冒这样的险,这肯定不是参谋长的职责之一吧?“这是战争的一部分。”麦克阿瑟说。袭击结束后,他拜访了法军的战地医院,了解法国人如何处理伤员,然后坐下来审问德国俘虏。天亮时他已完成从各个方面对这次袭击的研究。

  第7集团军司令乔治斯·德·巴扎莱尔因麦克阿瑟在这次袭击中的表现立即向他颁发了十字军功章。这是法国人的风格——迅速自主地颁发奖章。这一传统可以追溯到拿破仑时代。美国远征军则更为保守和官僚,但在梅诺尔的热心推荐下,麦克阿瑟后来还是因这次袭击得到了他的第一枚银星奖章。

  德军也进行了袭击。3月4日,他们给了第168步兵团一次沉重的打击。两天后法军进行了反击。麦克阿瑟再次随军前往,这次他在战报中受到了表扬,说他“为了紧随我军的行动,在敌人的火力下冷静地前进。”

  德军的反击主要是为了扫荡第69团,这是该师最著名的步兵团,拥有远程炮群,士兵主要来自纽约的爱尔兰人居住区。该团伤亡近百人,对方却没什么损失。战斗的节奏加快了。

  3月9日,第42师利用第168依阿华团的一个营进行了还击。傍晚,法军用炮火压住了德军的火力,麦克阿瑟和一名法军少校参谋来到一个准备出击的步兵连指挥所。法国人向准备投入第一次实战的美国人作讲解。他为他们热烈的情绪所感染,转身对麦克阿瑟说:“他们行动起来像老兵,我从未见过这么高昂的土气。”

  麦克阿瑟深受感动。第168团曾隶属于在菲律宾受他父亲指挥的第2师。他对站在他周围的美军士兵说:“知道我父亲为什么为这个团感到如此骄傲了吧?”当依阿华团出击的命令下达后,他脱掉外套扔进灌木丛,摘下上校肩章瑞在口袋里,带着士兵们冲出战壕。

  这是考验他和士兵们信念的时候,这种考验比其他任何考验更能检验士兵。他后来说:“在这之前你不可能真正了解士兵们,你不知道他们内心想什么。我曾以为我了解他们的内心,不管怎么说,他们不是真正的职业兵。他们原是国民警卫队员。他们没人参加过战斗。”

  “然后,我们准备出击了。时间一到,我爬出战壕冲向前去,在我向前冲时,有那么十几秒钟可怕的时间,我觉得他们没跟上来。但是突然,我不用回头就明白,我哪怕这样怀疑一秒钟都是不应该的。他们一下子出现在我周围……我前面。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刻。”这是战斗中他最满足、最激动的时刻。

  尽管他摘掉了军衔肩章,穿着汗衫,戴着帽子前进,他们还是跟着他。由于没有头盔,因此几乎没人意识到他是谁,他们叫他“伙计”或“晦”。袭击队员们冲进了德军防线的第一道堑壕,发现大部分阵地已空无一人。不过,有一块突出部分是机枪阵地,在短时间内给袭击队造成了损失。在这场短暂激烈的战斗中,麦克阿瑟参予了摧毁敌机枪掩体的行动,因此被推荐为服役优异十字勋章”获得者。

  从位于肖蒙的潘兴司令部来的监察长A·W·布鲁斯特少将视察了该师,并说明了授勋的政策。他回肖蒙后报告说,虽然麦克阿瑟是一名参谋军官,但他参加了3月9日的袭击,“以激励土气,据我所知达到了目的……他完全有资格获得服役优异十字勋章。”授勋申请得到了批准。

  迄今为止,麦克阿瑟还没受过伤,但3月11日,他中了德军的毒气,住进了医院。虽然他坚持要他的士兵们戴上防毒面罩,但他自己却从来不戴。他在医院治疗了两周,恢复很快,并在3月19日牛顿·贝克尔视察第42师之前就已归队。贝克尔出席了彩虹师一名牺牲士兵的葬礼。麦克阿瑟得意地把他在第一次袭击中缴获的德军尖顶头盔送给了陆军部长。贝克尔高兴地把头盔转交给了麦克阿瑟夫人。

  大多数晚上,麦克阿瑟都待在师指挥所,通过电话指挥作战。德军的炮火整晚吼叫,袭击队不断地刺探这个师的防线。报告不断地通过电话送人师部,第42师军法官休·奥格登在他的日记中写了下面一段话:

  “麦克阿瑟冷静地坐着,把这些报告集中在一起。这只是一次晚间炮击呢还是袭击前的炮击?麦克阿瑟会于坐在那儿思考,不浪费一枪一弹,还是准备进攻?如果进攻,从哪儿?怎么打?不久,当他从整个前线获得了20一30份报告后,他就会定下决心,采取行动。他会说:“告诉某某向某某地方每30秒用155毫米口径炮打一发。用75毫米口径炮向某某地方每隔10秒打一发,射击时间15分钟。向某某地方施放毒气。”不到一分钟,我们的大炮就按他的命令开始怒吼。你可以闭上眼睛假设他是一名医生,用同样公事公办的语调说:“这种药片每小时给他吃一片,直到症状减轻。这是喝的,上床前给他喂两勺。”

  除了进行袭击和挫败敌人的袭击,第42师还要努力防止被美国远征军司令部挖走人才。驻法部队中能干的军官很少,彩虹师拥有的似乎太多。在海外的头6个月里,麦克阿瑟请来的很多最好的军官都被调走了。当潘兴组建他的第一个集团军司令部时,从第42师挖走了8名最好的军官,从军医主任到军需官。其中一人,罗伯特·E·伍德上校,不久便返回了华盛顿,成为陆军军需主任。

  为了不让他热爱的师变得平庸无奇,麦克阿瑟努力防止人才流失。肖蒙的司令部两次想调威廉·多诺万到战地军官学校任教官。麦克阿瑟回绝了两次。当司令部第三次想调时,多诺万自己恳求留在第69团自己的营里。麦克阿瑟说:“比尔,做得对。别让他们把你从前线调走。战斗的人才是真正的士兵。”这是麦克阿瑟一生都信奉的信条之一。无论一个参谋军官的职位多高,无论他在其他的军兵种里多么出色,比如军需兵和信号兵,他总不是一名完全彻底的战士。要理解麦克阿瑟评价他人的方式,记住这一点很重要。他把多诺万带到肖蒙,一起亲自向潘兴请求让多诺万保留原职。这次播兴发了慈悲。

  彩虹师对自身的独特地位十分敏感。梅诺尔虽然称职,但他缺乏个性。麦克阿瑟独特的个性似乎是第42师的最佳搭配,而梅诺尔也从不干涉。作为师参谋长,麦克阿瑟应该是为梅诺尔排忧解难的主要人员。太阳落山后,双方的前线阵地上只传来一些试探性的枪声,麦克阿瑟在草拟午夜战报,总结当天的事件。

  法国人认为,个性即人。毫无疑问,麦克阿瑟此刻已经形成了他独自的个性,尤其是在着装方面。与其他成功的指挥官,包括他心目中的英雄拿破仑一样,他总是要在战场上引人注目,好像个人的领导仍旧举足轻重,好像士兵们一看见他就像吃了定心丸,好像此时还是19世纪,指挥官要在开阔的战场上召集自己的部队。即使是朴素、直率而出色的尤里西斯·格兰特也有自己的着装风格——带将军星的列兵上衣。巴顿也总是使自己显得与众不同。但没有人像麦克阿瑟那样神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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