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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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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现在,40年后,他知道什么事也不会发生。因为日本士兵又一次听到了日本天皇的命令。 当他的飞机在厚木着陆时,艾克尔伯格已经在机场迎候了。麦克阿瑟说道:“鲍勃,我们终于报了仇!”麦克阿瑟可能是他所处的那个时代中美国最好的演说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在公共场合讲话的人,而是老式风格的那种演说家——但是他即兴讲话的能力却不甚了了。这句直白的、不能鼓舞人心的,无力而朴素的话和如此令人心情激动的时刻形成的反差是明显的,当麦克阿瑟对一件事没有心理准备时,他的口才和我们其他人一样平凡,他的举动就像我们自己在生活中的关键时刻当了一回不速之客一样。“终于报了仇”,这句话就像一个平足的人笨拙地走进了关于麦克阿瑟的书中,与它一同记录下来的还有麦克阿瑟回到菲律宾时对萨瑟兰所说的那句话;“不相信,迪克,我们回来了!” 麦克阿瑟和他的幕僚们驱车20英里来到了横滨的“新大饭店”,他们没有带军事护卫队。这座酒店是一座巨大的方形建筑,不知怎么它在B—29轰炸机的空袭中竟幸存了下来,几乎秋毫无损,而其周围的整个城市却在火焰和爆炸声中化为废墟。麦克阿瑟忧郁地望着这满目疮痪的城市,眼前情景令人难以平静,叫人悲从中来。他的脑海中浮现出B—29轰炸机飞行队制造出这一局面的情形,但是如果他们不发动空袭,日本是不会投降的。然而,望着街道上残留下来的一切,还是有种令人心悸的感觉。这是战争,整个战争,带来的真正恐怖。生活在这些街道上的不是军人而是百姓,其中有很多人是妇女,就像琼,还有孩子,就像小亚瑟。这种想法让他感到不安和轻微的失落。 在随后的两天,麦克阿瑟撰写了两份他准备宣讲的发言稿,拟出了3份声明,准备等投降仪式一开始就发表并通知远东地区所有战地指挥官不要在“密苏里”号战列舰上举行的仪式结束以前接受任何地区的日军投降。关押盟国战俘的监狱仍然由日本控制,但是要向许多这类地方空投食物、药品。几乎所有盟国战俘的释放都要向后推迟,但麦克阿瑟下令将两个人——乔纳森·温赖特和曾让新加坡向日本投降的英国军官阿瑟·E·帕西瓦尔中将——带来见他。 他们于9月1日晚到达,麦克阿瑟和近20名盟国军官围坐在饭店地下室私人餐厅的大餐桌前正准备饱餐一顿由日本人令人吃惊地烹制出来的牛排,这时温赖特走进房间,他的身体重重地倚靠在一个结实的、有着大弯柄的胡桃木手杖上——这根手杖是麦克阿瑟在马尼拉时赠送给他的。帕西瓦尔就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当场一片惊呼,餐厅内的每一个人都站起身来。这种姿态既是出于惊奇和尊重,也是真情使然。 麦克阿瑟转过身,从他的位置上站了起来,伸出双臂拥抱这个不像人样的穿着衣服的站都站不直的骨头架子。温赖特的头发只剩了几绺而且已经全白了。他的头,不比一个绷着发黄的卷烟纸的颅骨好多少,而且相对于他那个像木棍一样可怜的身躯来说显得硕大无比。他面颊凹陷,深陷的眼睛里闪现出痛苦的幽光,在令人惊呆的恐惧中变得迟钝。近4年来,他一直盯着监狱的墙壁考虑着他该如何在军事法庭上为自己辩护,自问能否在更长的监禁生活中幸存下来,因为他违抗了麦克阿瑟的命令并且让整个菲律宾向日本投降。 麦克阿瑟温和地拥抱了温赖特,然后搂着他的肩膀走回到餐桌前,这时他可以从近处端详这张像是从另一个世界归来的人的脸——“憔悴的面庞上流露出的表情始终萦绕在我的脑际。”过了将近20年后他这样写道——他再一次拥抱了他。“吉姆,吉姆,”麦克阿瑟声音沙哑地低声呼唤着温赖特在军校时的外号。“我很高兴能见到你。”两个人的眼睛里都充满了泪水。餐桌旁的其他军官鼓掌欢呼起来,打破了这里紧张的气氛,然后他们坐下来摸索着政府下发的土黄色手帕。 情感的高潮过去以后,麦克阿瑟、温赖特和帕西瓦尔坐在一起谈了一个多小时。麦克阿瑟让温赖特当军长,这一委任让温赖特第一次感到他不会上军事法庭了。实际上,他们当时都不知道,史汀生已经重新提出向温赖特授予荣誉勋章的建议了。 早在1942年,攻陷科雷吉尔多后,马歇尔就提出这项建议,但麦克阿瑟强烈反对,他说,温赖特没有进行有效作战,而且还越权命令菲律宾所有的战士向日军投降。他已经向温赖特授予了战时服役优异十字勋章,但是还要给他荣誉勋章就会打击那些勇敢的宁死不降的将土的土气。 麦克阿瑟还多次严正暗示温赖特不适合获得这一奖励,但他没有解释原因。这即使他的电文多了几分神秘感,又让它显得有点卑鄙和做作。他所做的笨拙的暗示,而不愿意解释清楚的是,温赖特是个酒鬼(而且一直到温赖特去世以前,要确保新闻界不将此见报,对美国陆军来说一直是就头疼的事)。然而现在,是否公布此事已经无关紧要了。温赖特将获得这枚与他*常相配的荣誉勋章,不仅仅是因为他在巴丹战役那惨烈而不可避免的最后阶段表现出的坚忍,还因为在将近4年的监禁生活中,他以男子汉的方式抵制了日本人企图让他精神崩溃的种种努力。 9月2日上午,麦克阿瑟乘坐着一艘海军驱逐舰抵达在东京湾外18英里处抛锚的“密苏里”号战列舰。投降仪式将在该舰右航第二主炮塔附近的一张覆盖着绿色毛毯的大桌旁举行。1941年12月7日在美国国会大厦上高高飘扬的美国国旗如今在战列舰的主桅杆上飘扬。1853年美国海军分舰队司令,马修·佩里准将率领由7艘黑色战舰组成的舰队打着31星国旗(当时美国只有引个州——译者注)进入江户迫使日本向西方开放门户,如今这面镶着镜框的国旗就挂在大桌附近的舱壁上。 上午8点50分,麦克阿瑟抵达并在军乐声中登上“密苏里号”战列舰。陆军与海军近150名将军在甲板上排成方队,麦克阿瑟步行经过这个方队进入舰长室。几分钟后,日方代表到达,他们由外务省大臣重光葵率领的4名外交官和由陆军参谋长梅津美治郎将军率领的7名军人组成。3名外交官身着束腰长外衣、带条纹的裤子、头戴真丝大礼帽,但是有一个人极不协调地穿了一套皱巴巴的白色亚麻西服。7名军人穿着没有熨烫的制服和没有了光泽的旧靴子,就像有些青少年在他们的严格谨慎、因循守旧的父母们面前故意违抗他们的心愿成心惹他们生气一样。 日本人上船时必须解除武装。他们在拖着艰难的步伐就位之前,交出了叫人望而生畏的武士刀和防身用的礼仪短剑户重光葵举步艰难,那条极不合适的假腿令他疼痛难忍。30年代初,一个朝鲜人在上海用炸弹对他行刺使他残废。一位名叫卢埃森·科斯格雷夫的加拿大医生救了他的性命(没有任何中国医生敢给他治疗,因为怕被他杀害)。令他惊讶的是,他看到科斯格雷夫作为加拿大代表正站在不到50码的地方面对着他。重光葵的脸上绽开了愉快的微笑。 唉,可怜的科斯格雷夫!他和重光葵一样站不稳。或是因为他不曾想到会再次跟他过去的病人见面,或是因为这盛大的场面令他不知所措,但不管怎样,这一切已使科斯格雷夫有些头晕目眩了。 麦克阿瑟最重要的一举最终要开始了,他的心情比以往更加激动。当感情太深难以用语言表达时,身体就会寻找到一种表达方式,用血和泪、排泄或呕吐,来表达掩藏在文明外壳下真实的感情。麦克阿瑟弯下腰,在舰长卫生间里大口大口地把他吃下还未来得及消化的早餐全吐了出来。 他洗了脸,抖擞了抖擞精神,恢复了笔直的身姿。“密苏里”号战列舰上的牧师诵读的一篇简短的祷文通过船上的扬声系统传播到这艘战舰的每一个角落。当牧师结束讲话时,留声机开始播放《美国国歌》。音乐声渐渐消失了。麦克阿瑟戴上他那顶又脏又破的战地元帅帽,帽子上的黄色饰带这会儿已经变色了,像根铅条,他走出船舱步上后甲板。此时是8点58分。 两分钟以后,他发表了简短的开场白。他的右手拿着一张纸,明显地颤抖着。他的腿也剧烈地抖动着,就像有一股小风吹动着他已经穿得很旧的卡其布裤子。然而他的声音依然像以往一样坚定洪亮和自信。又是他的意志力在起著作用户“各位主要参战国的代表,我们相聚在此,将庄严地签署一项旨在恢复和平的协议。今天,我们不探讨或争论战争带来的后果。我们相聚于此也不应带着恶意、不信任和仇恨的思想。而是本着一种精神,无论胜利者还是失败者都应该上升到一种更高的自尊的境界,这种境界本身就有益于实现我们将为之努力的神圣目标……” 然后,他提请大家注意,与其说这次仪式标志着战争的结束,还不如说是占领日本的开始,“作为盟军最高司令,我宣布我坚定不移的目标是……以正义和宽容的态度履行我的职责,采取一切必要措施确保日本全面地、立刻地、忠诚地履行投降条件。”他直视着重光葵和梅津。“我现在请日本天皇、日本政府及日本皇军总部的代表在指定的位置签署投降文书。” 两份投降文书摊放在桌上。一份用墨绿色真皮封面装订,是美国保留的文本,显然有炫耀之意。另一份,是用廉价的黑色帆布封面装订的,是日本保留的文本,以后肯定会藏在地下室或别的什么地方。重光葵显然被情绪所压倒,近乎一种迷茫状态。他搞下他的真丝大礼帽和白手套,把它们放在桌上,然后又拿起帽子怅然地四下张望,身体摇晃着就像随时都会倒下去似的。“萨瑟兰,”麦克阿瑟吼道,“告诉他在哪儿签字!” 梅津美治郎代表日本军方签字以后,麦克阿瑟叫温赖特和帕西瓦尔上前一步,他坐在桌边签署英文版的文书,他用一支钢笔写下了“道格拉斯”,用另一支写下了“麦克”,用第三支写下了“阿瑟”。然后他在签署日文版文书时又表演了同样的小拼字把戏。这样共有6支笔——一支赠温赖特,一支赠帕西瓦尔,一支赠与西点军校,一支赠与海军学院,一支赠与国家档案馆,还有一支小小的红色钢笔,笔杆上镌刻着一个镏金的名字:“琼”。 麦克阿瑟代表所有抗日盟国签字后,尼米兹上前代表美国签字,然后是中国代表,英国、苏联、澳大利亚、加拿大、法国、荷兰和新西兰代表。科斯格雷夫负责代表加拿大在英文版文书上签字,但是当他签署日文版文本时,他看错了一行,代表法国签了字。 签字仪式结束后,麦克阿瑟最后一次走到桌子附近的麦克风前。“让我们祈祷世界从此恢复和平,愿上帝永远保佑这和平。本仪式现在闭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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