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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七


  麦克阿瑟望了一眼自己的妻子,亲吻了她以后便坐下来。此时,满座的成年人都摸出手帕擦着鼻子,但还是无法掩饰他们的泪水。

  1964年初,麦克阿瑟的胆结石已经非常严重,危及到他的生命。但是他的文职医生还是未能说服他做外科手术。离开朝鲜以来,他就一直对自己的健康满不在乎,两次得疝气都没在意,要是换成任何其他人,都会去医治的。他晚年对健康问题掉以轻心的态度和早年的观念形成了明显的反差,那时他认为照顾自己的身体是“一个军人首要的职责。”

  但是,他仍是一位陆军军官。陆军的军医局局长雷纳德·希顿中将到纽约告诉他必须进行手术。林顿·约翰逊总统派“空军三号”军用飞机将他送往华盛顿。麦克阿瑟不情愿地让自己接受沃尔特·里德的检查。

  让他大喜过望的是,他发现要给他做手术的医生小诺曼·斯科特正是1920年曾为他母亲治过病的诺曼·斯科特医生的儿子。医生们切除了他的胆囊,并取出阻碍输胆管的胆结石。

  大约一个星期左右,麦克阿瑟似乎开始恢复。然而他又出现严重的大出血。为了止血他又做了一次手术。手术成功了。但是不久,因为腹股沟疝阻塞血流,必须做第三次手术。1964年4月5日,麦克阿瑟去世了。琼、亚瑟和惠特尼一直守候在他的床前,从他昏迷一直到溘然长逝。

  他曾决定死后葬在弗吉尼亚的诺福克——一个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特殊意义的地方——而不是埋葬在阿林顿,和父母在一起,或是埋葬在他的精神家园——西点军校。的确,诺福克是他母亲的出生地,但是他对那里并没有留下特别好的印象。这是个简陋的、没有任何魅力的海滨城市,在他还是个小伙子的时候,为了赢得一个卖报纸的机会,他不得不在一个街角和人大打出手。那么为什么会选择诺福克呢?

  他说这是因为它与他的母亲有关,但是似乎他更多地是受到一些事实的启发,即他的同时代人胡佛、罗斯福、艾森豪威尔和杜鲁门都要被安葬在宏伟壮观的总统纪念馆里:他们的躯体和他们生前的文章都要被供奉起来,一座始终让火焰熊熊燃烧的纪念碑远远胜过凄凉惨淡冢。第5个人乔治·马歇尔没有资格进入总统纪念馆,但是弗吉尼亚州军事研究所计划修建一所宏伟的马歇尔研究馆并在校园中建造纪念碑以供后人前来瞻仰。

  诺福克市向麦克阿瑟提供了一块正方形的街区,那里有4栋别致的建筑。他可以被安葬在大穹顶下的地下墓穴里,就像他心目中的英雄拿破仑一样,他的文章也将被永远地保存在同一地点。那里将开设一家剧院、一所博物馆、一座档案馆和一家礼品店。这批建筑群跟总统纪念馆的设计几乎不谋而合。

  诺福克极力争取麦克阿瑟的遗体实在是件令人感到意外的事,就像是命中注定他最终要长眠在故乡一样。这是被推向神坛的麦克阿瑟无法拒绝的。只有伟人才能获得此项殊荣。但是事物总有它的另一面。

  麦克阿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把纪念馆赠送给他的是在诺福克长期担任市长的弗雷德·达克沃斯,此人是个欺压百姓的恶棍,人称“潮头老大”,达克沃斯发现,把这块土地变成麦克阿瑟广场是一条推动地产交易的出路。更有甚者,麦克阿瑟纪念馆不仅仅供奉将军的英名,还捎带上了这位市长的名字。

  1972年,达克沃斯被人谋杀了。有人在离他家几个街区远的人行道上发现了他,他的身体像筛子一样布满子弹洞。据诺福克的人说,“达克沃斯树敌很多,警方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所以他们也没做调查。”谋杀达克沃斯的凶手始终没有被发现。

  麦克阿瑟长眠于弗吉尼亚的诺福克,一些训练有素的年轻人勤勉地守护着麦克阿瑟的纪念馆,它在那里等候着琼,在它的四周有停车场、商店门面和银行。又过了几年,市参议会计划在马路对面建造一座麦克阿瑟商城,为的是让它和诺德斯特龙商店一起将中产阶级吸引到市商业区来。

  即使将诺福克作为安息地是个匪夷所思的选择,从这座纪念馆还是可以对他这个人和他一生的事业窥见一斑。他的纪念馆所获得的捐赠设有马歇尔的基金会那么多,但马歇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和朝鲜战争时担任过他的上司。此外,马歇尔的军衔也应比他高。尽管两个人都是五星上将,但是马歇尔的资历却比他早二天。

  麦克阿瑟纪念馆不像总统纪念馆那么宏伟壮丽,而且永远也不会。他不是总统,尽管他曾经可能很想当总统。另一方面,美国还没有哪一位作战指挥官的纪念馆能比麦克阿瑟的更恢宏。从这一角度来衡量的话,麦克阿瑟的结局可说还算木错了。

  麦克阿瑟特别注重自己的名誉,可能至死都是如此。近年来,一些学者和记者痛斥麦克阿瑟是一介武夫和顶尖牛皮大王。但是他作为伟大的战士和爱国者,一直受到人们的尊重。此外,到麦克阿瑟纪念馆参观的日本客人络绎不绝,在他们心目中,麦克阿瑟一直是一位英雄。

  麦克阿瑟的强烈矛盾性格使他同时受到尊重和指责,这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按照马科斯·比尔博姆的观点,只有庸人才会没有争议。天才的失败是和成功相对应的。在他漫长一生中的一天——1950年9月15日,在仁川——他证明了自己是一位军事天才。

  那么他是否是一位伟人呢?麦克阿瑟的一生处于19世纪那个相信伟人创造历史的年代里。他告诉奎松——一个他认为和他一样雄心勃勃的人:“伟人的诞辰目标志着世界进程的里程碑。历史就是他们的传记的总合。”他一生中惟一的目标就是跻身于伟人的行列:但是受过教育的人不再相信仅仅个人就能改变世界历史。尽管按照他自己的认识,他是一位伟人,我们现在又有了别的引航灯。

  他到达事业巅峰的道路是充满痛苦的经历,他超常的自我约束力使他的所有成就变为可能。“他们要具有强有力的人格,面对冲突、危机、重大事件时……往往是直来直去、不屈不挠,不顾社交风度。如果他们能深入群众的话,还可能会让人们公正地对待他们,了解他们的过人之处,但他们很少受人爱戴,而且到达顶峰的路并非一帆风顺。”这不是麦克阿瑟的话,而是查尔斯·戴高乐于1927年在对法国陆军军官们所作的关于领袖的一次演讲中所说的。但麦克阿瑟也有同样的感触。他曾在与第一位妻子结婚以前告诉她:“生活对我来说总是一场非常严肃、非常残酷、非常艰苦的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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