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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总统跟莫妮卡解释说,人事主管玛莎·斯科特已经开始关注他与莫妮卡的关系,她似乎是从沃尔特·凯耶那里听说,莫妮卡与总统的关系有些不简单,而沃尔特·凯耶正好又是莫妮卡母亲的好友,曾经帮助莫妮卡取得了在白宫实习的机会。

  有趣的是,后来凯耶和斯科特曾经分别在大陪审团前作证,他们都表示虽然曾经在一起谈过话,但是从来就没向对方说起过莫妮┛ā—这就使得总统上面的解释显得有些牵强。不过在1997年2月,莫妮卡的姨妈黛布拉与凯耶共进午餐时,他们确实谈到了莫妮卡。凯耶是个众所周知的大嘴巴,虽然很招人喜欢,但特别喜欢说些闲言碎语,他对黛布拉含含糊糊地说,他们家莫妮卡的名声好像不大好,很多人说她的好胜心似乎太强了。他的话让一向最喜欢莫妮卡的黛布拉一下子跳了起来,据凯耶说,黛布拉说了很多反击的话,结果一时说漏了嘴,告诉他,总统常常会在深夜给莫妮卡打电话。这句话让凯耶的心狂跳了起来,因为他确实曾经听两个纽约民主党人分别向他提起,莫妮卡与总统有一腿。

  因此,或许存在着这样一种可能,凯耶本来就在白宫中有很多好友,其中一位好友是白宫西翼休息室的接待员,叫黛伯拉·席夫,而且她对莫妮卡的印象很不好,曾经向伊芙琳·利伯曼投诉说莫妮卡“举止不当”,这些印象不断累积,就使凯耶得出了莫妮卡与总统关系不正常的结论。之后,这位喜欢说闲话的保险商人又把这种猜想转而告诉了自己的其他朋友。就这样,这个消息终于传到总统的耳朵里,于是他在与莫妮卡对质时,说到了凯耶的名字。

  至于总统是不是记错了这些传闻,原本这些传闻不关玛莎·斯科特的事;或者他是不是仅仅想用玛莎和凯耶的名字当烟雾弹,以此来抨击莫妮卡处事不慎,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的态度,很明显,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绯闻已经被泄露,而且他开始为此而担心,他将这一切的错,都迁怒到莫妮卡身上。

  这是一次没有结果的谈话,尽管他们计划在下周六见面,可是莫妮卡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与此同时,她又对这次见面充满期待,因为在这一年里,他们虽然仅仅在私下里见过两次,但两次见面都极其热情,无论在身体还是情感上,他们都得到了非常大的满足,莫妮卡在暗自猜测,第三次见面,他们会不会进行更加亲密、更加热烈的接触?

  5月24日,星期六,是他们约定相见的日子。莫妮卡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像以往几次一样,她为他带来了小礼物,一张高尔夫球游戏光盘和一件香蕉共和国牌子的休闲衬衫。她戴着一顶草帽,里面别着上次见面时他送给她的那枚帽针。她被带到了椭圆办公室,总统如同以往一样,亲自上前迎接她,然后带她走进了餐厅,在那里她将礼物送给了他。接着,他们来到了内室,莫妮卡满心期待着,他们会和以前那样“鬼混”,共同度过短暂却又激情四溢的几小时。

  可是,总统却在此时抛出了那枚定时炸弹,她的直觉永远那么准确,她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果然,这一刻还是发生了。总统说,他再也无法从他们之间的关系中得到丝毫欢愉,他想和她分手。最大的障碍是他的道德感,他觉得这件事无论是对他,抑或对他的家人都是不对的,而且他相信上帝不会容忍他做出这种事情。他向莫妮卡诉说着自己内心所经受的痛苦和折磨,作为一个已婚男人,他相信自己的这段外遇将为所有人所不容。此时,他的妻子和女儿切尔西就在附近,她们在白宫游泳池里玩得正高兴,总统却在痛苦中,向莫妮卡揭露了他灵魂深处的不安与罪恶。

  总统缓缓地说,他的一生其实都充满了谎言与欺骗。在他还很小时,他就对父母亲说谎,他其实明白这种谎言将会给他带来的后果,可是他却仍然不停地说着一个又一个谎言,因为他总是觉得没有人会发现他、揭穿他。1975年,在他29岁时,他与希拉里结婚,可他的这种隐秘生活还在继续。渐渐地,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一丝惊讶,他发现他不仅在不断地欺骗别人,甚至也在欺骗自己。一直到他40岁那年,他始终过得很不快乐,他的婚姻生活并不幸福,而且他痛恨他对自己、对别人的欺骗,他的宗教信仰、他的道德感,以及他的这种天性之间的矛盾,在他心中不断交锋,使他始终处于矛盾和痛苦中。他甚至考虑过与希拉里离开,彻底远离政治,可是就在他已经下定决心时,他却第四次当选阿肯色州州长。他向莫妮卡告白,“如果我可以当一个汽车加油站的小工人,过一种诚实的生活,每天都可以坦然面对镜子中的自己,那么,我也许可以更快乐。”

  人到中年,克林顿觉得自己的人生一无是处,毫无方向。他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继续与希拉里在一起,因为他认为这样做对他深爱的女儿会更好。他说,从那时起他就尽量做到最好,尽可能地与希拉里维系这段感情,他甚至还保留了一本特别的日历,每天,当他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无愧于心时,他就会在上面画一个钩。

  莫妮卡深深记得那个日子,1997年5月24日,星期六,被她称为“抛弃日”。她回忆说,“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当时他的心理斗争确实很激烈,能跟我说出这些秘密,可见他压抑得有多厉害,他的心里其实也很痛苦。这让我想起了自己这么多年来与发胖进行的斗争。我真的可以体会他的感受。当然,他也说了一些分手时人人都会说的话,那些赞美我的废话,无非是想让我觉得好受点。可是那次约会,我们都动了真感情,我哭了,他也哭了。”莫妮卡还记得,总统不停地对她说,他仍然需要她,他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的生活,她记得总统当时说,“如果我们只是一对单纯的朋友,我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告诉他们,让他们下地狱。你可以继续来这里,与我聊天,而不需要担心他们的闲言碎语,因为我们之间确实没什么。我真的想让你做一切你喜欢的事情。我想让你快乐。我想成为你的好朋友,我想,我肯定能在很多地方帮你的忙。”

  莫妮卡把这些话当成了救命稻草,她说,“我们结束了这次谈话时,我只想记住他说的这些好话,比如他仍然需要我,他想让我做他的朋友。他想要帮助我、照顾我。”

  尽管如此,莫妮卡仍然觉得她的天已经塌下来了,从未有过的绝望席卷而来。贝蒂·库里将她从内室接了出来,因为过度绝望,莫妮卡忘了向总统提及凯瑟琳·威利正准备告他的事情。贝蒂带着她走进秘书办公室,接着,这个好心的秘书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不妥,莫妮卡的眼泪立刻奔涌而出。贝蒂同情地看着她说,“你就跟我一样,没什么事能藏在心里。我从你的脸上就看出了一切。”

  莫妮卡在眩晕中走回了家,她为这次约会特意穿上的高跟鞋此时有如刑具一般,狠命地折磨着她的双腿。她回忆说,“我不停地哭着,绝望极了,我竟然可以安全回过家,没有撞上一辆车,这才真是奇迹。然后我躺在床上,整个周末就没有停止过流泪。我觉得自己失败透顶,而且心里很迷茫,我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回到头来我才发现,当年的我太年轻、太愚蠢,而且太容易轻信别人了。他怎么能这样残忍地玩弄我?”

  就在这次分手后三天,高等法院驳回了总统声称的根据宪法规定,平民不可以起诉他的说法。

  葆拉·琼斯现在成了这部戏剧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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