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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双十节”那天,一架教练机在他们头顶上散发传单,结尾说:“我们没有忘记送给你们一点礼物来振奋你们的精神,我们希望你们和我们的民众共同欢庆,谨致。”

  1943年前不全是在“战争是地狱”的情况下度过的。士兵们总是要寻找机会到最近的城市里轻松一下,他们的士兵总是不难找到愿意合作的年轻女人,但这种消遣太昂贵了。珍贵的汽油用来开车进城,轮胎被嫉妒的中国男人割坏,醉酒的士兵被抢劫。在中国,士兵们染上性病的越来越多,陈纳德不得不去寻找一个办法来解决这种由来已久的职业性问题。为什么不采取严格禁止士兵进城,把山搬到穆罕默德面前的办法呢?一座木结构的两层楼房在桂林机场的入口处建了起来,地面一层设有带酒吧的舞厅和自动钢琴演奏机,播放着流行的“不知道楼上在干什么”。楼上都是一些小卧室,管他是“圣人”还是“情人”。军官们可以在双数日自由地出入“百老汇旅店”,单数日是专门招待士兵的,就好像70年代单双日汽油配给制一样。但星期天一律谢绝……

  那时候,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可以在桂林弄到日本安南的上等啤酒,不过也没有人敢问酒是从哪里运来的,是怎样通过日本的前线的,他们也用不着管这些,在他们面前,摆着带有“上海制造”商标的啤酒瓶,其他的带有“河内制造”的商标,想喝冰镇啤酒,却没有冰箱,但这难不倒那些聪明的美国大兵。他们在副油箱的顶部割开一个洞,来一个“啤酒飞行”,这个空中“电冰箱”里装的不是油料而是瓶装啤酒。飞机在15000英尺高空飞行10分钟后,储存在飞机副油箱里的啤酒就变得冰凉爽口了。

  1943年终于过去了,中国南方的雨季,迫使他们第76战斗机中队向北转移到华中衡阳。就在感恩节的前两天,当天黑下来的时候。他和一部分地勤人员在没有一点准备的情况下,秘密地飞往遂川。这是美国在中国最靠东南方向的一个机场。在过去的一年里,中国工人在距离日军占领的从长沙到广州铁路线200公里以外的地方,修了一条临时的跑道。

  几百桶汽油被稻草掩盖着,用两轮水牛车拉着通过了敌人的封锁线。这次秘密的行动显然是极为成功的,不管是他们自己还是敌人,都不晓得陈纳德将军要干什么。第二天晚上,一个老式的柯蒂斯P—40型中队(15架飞机),降落在沙石铺成的跑道上,跑道的灯光是用20支手电筒组成的。30分钟后,20架美国最新、最快、航程远的美北P-51、野马式及洛克希德—P38战斗机出现了。P—51型飞机前一天才运到中国,是从北非战场上直接运来的,几分钟后,一个75毫米炮管伸在机头前的中型米契尔B—25型轰炸机中队,也降落在遂川机场,飞行员都穿着黄色的救生衣。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不管是飞行员还是他们这些人都不晓得。前飞虎队王牌驾驶员、空军上校德克斯布尔是这次行动的指挥官。

  意外的问题发生了。P-51战斗机比他们老战斗机P-40机更富有流线型,有自己的发动机冷却剂,滑油散热器位于机腹下方、飞行座舱的后段,有像P—40机那样在螺旋桨的后面离地面那样高。毫无疑问,从空气动力学方面来看,这是一个极好的设计,但在中国这样的跑道的实际情况下,这则是一个大灾难,这里的跑道不是铺沥青或水泥,而是用沙石铺成的,其后果,同18个月前在桂林他们的“零式”飞机失事非常相似。螺旋桨产生的强大气流卷起无数的沙石块,以极大的力量撞击在P—51机身下蜂窝状的滑油和发动机冷却剂散热器上,结果至关重要的冷却液严重渗漏。几乎所有新运来的P—51机第二天都不能再飞行,除非他们更换那些被损坏了的冷却器,而这也是不可能的,必须就地立即采取别的措施才行。

  纽曼想了一个在今天看来似乎有些荒唐的主意,他派了4名美籍华人机械士,到附近的一个村子里买来了4部旧自行车。他们卸下车胎,拆下钢丝,切掉它两头的螺纹,将钢丝插入散热器漏油的蜂窝内,漏油管道两端用自行车内胎剪下来的两块垫圈封住,再用螺钉帽拧紧,这种装置居然成功了。

  第二天大清早,也就是1943年的感恩节那天,P-40机离开了临时机场,向北飞去,以欺骗那些可能向日本谍报机关告密的人。30分钟,全部P-51、P—38和B-25飞机,以密集的队形起飞,向东南的台湾海峡飞去,一直到此时,他们才被告之这次飞行的任务。才明白为什么飞行员都穿黄色救生衣。那是一次远距离的越海飞行,保持直线飞行,节省每滴燃料是多么重要,只有这样,飞机才能返回遂川。

  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过去,他们忧心如焚,无线电全部静默,使他们无法得知这次突袭的进展。能成功吗?他们的飞机能否找到他们的目标?几年来,美国的侦察机为陈纳德将军提供的照片显示,那里的机场集结着大量的战斗机和轰炸机。那个岛被占领了五十多年之久,他们知道,台湾在P—40飞机的航程之外,因此美国战斗轰炸机就无法在P-41飞机掩护之下对台湾进行攻击。这就是为什么日本人先用了“安全”的台湾,作为从日本到南太平洋诸岛的海上集结输补基地。

  他们的战斗机和轰炸机经过周密的计划,彼此互不妨碍,密切配合,他们必须以紧凑的顺序,精确地飞抵目标上空,“有限的”燃料不允许发生任何差错。起飞前的任务提示是正确的,他们的飞行员发现日本的战斗机和轰炸机是机翼挨着机翼,在跑道两边排成两行,他们的P-51、P—38和B-25机做超低空飞行,掠过中国的稻田,越过台湾海峡,日本的雷达防空系统一点也没有发现。

  这次突袭获得了百分之百的成功。只有一架“零式”飞机在最后时刻起飞,但它的起落架还没有来得及收起,就被揍了下来。

  三个半小时过去了,越来越多的小黑点出现在地平线上,他们兴奋地数着降落的飞机,从他们遂川临时机场起飞的飞机全部安全返航了。

  那些提前起飞的P-40飞机在北面搞了个佯攻,也在三个小时前就返航了,加油之后,又盘旋在遂川机场的上空,以防日机前来报复。他们很快地为返航的战斗机和轰炸机做好了准备,不能让日本人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这种担心看来是多余的,日本人已经被这次来自中国大陆的空袭搞得惊慌失措,人仰马翻,哪里还会有心思想到报复。

  美国人惟一的差错就是错误的判断了台湾的风向。燃烧着的日军飞机黑烟滚滚,遮住了机场的一部分,使日本人保住了几架飞机。根据他们的高空侦察机洛克希德P-38飞机在空袭两小时之后所拍摄的照片看,63架日本飞机被彻底摧毁,更多架飞机受重创。美国飞机没有一架中弹。

  1943年感恩节那天稍晚他们才返回常驻基地。陈纳德将军非常高兴地给他们发来了一份电报。电报称:“谢谢你们全体人员,感恩节的火鸡明日运到你处。”他命令一架载满火鸡的C-47运输机,从印度飞到衡阳,凡是去过遂川的人都吃到了火鸡。他们这些技师都做了感恩节祈祷,由于他们拆了几辆自行车,才使得所有P-51飞机能够参加这次空袭,并取得成功,安全返回。

  在天气不好的季节里,纽曼总得找点什么别的事干,他被调到了第332部队运输中队任空勤机械员,在不同天气情况下,他们都照常飞行,走遍了他们中国的每个空军基地。有一次,离衡阳不远,那里距敌人占领地区也很近,他们没有武装的P-47飞机与3架“零式”战斗机相遇,他们的飞机擦着树梢和稻田低飞,又伪装得很好,终于躲过了敌机。飞行不无乐趣,但只持续了几个月,一项紧急任务,又使他转到了别的地方。

  几年来,纽曼从中国士兵那里学了不少“丘八话”,这与美国语言学校教的普通话大不一样,他可以用这种话与他们顺利地交谈,由于这样,他被派到第5329空军地面部队资源和技术部,那是战略情报局的一个分部,实际上就是战时的中央情报局(CIA)。11个月之中,他一直是两人小组的成员之一,该小组的任务是,不仅搜集日本人的情报,也负责报道中国盟友方面的情况。小组的另一名成员,也是他同一帐篷的伙伴,约翰·伯奇中尉,中国出生,性情温和,他的父亲是一个传教士,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60年代的那个反动组织“约翰·伯奇协会”的名字,就是以这个已故军官之名而命名的,但谁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以他的名字来命名。倘若伯奇中尉天上有灵,一想起此事与他有关,也会感到不寒而栗的。

  日复一日地活动在敌后地区或附近,他们或坐小木船,或乘吉普车,有时也步行。有一次执行任务,纽曼和一位海军上校戴着中国式的苦力帽,用竹扁担挑着竹筐,走在又窄又滑的田间小路上。一连走了几天,找到什么吃的就吃什么,睡在农家,通常都由一伙穿着黑色衣服、佩戴着德国造毛瑟手枪的中国游击队保护他们。他们的任务之一是用无线电来指挥对日军的攻击,通讯设备就安装在他们的吉普车里。他们隐藏在茂密的竹林中监视敌人的行动,无线电发报的电能用手摇发电机来提供,他们俩轮流着拼命地摇发电机,这个工作比间谍任务本身还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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