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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绿色的山谷花开有多久,
  森林中所有的叶子沙沙作响,
  每个叶片新鲜而清秀,
  任凭雨儿润湿。
  今年夏季天堂在哪里?
  森林里静寂无人之地……
  5月再次降临我们地区,
  树叶格外青翠欲滴。
  无论春天、无论夏天的暑气,
  我却摆不脱
  身体不适。
  鬓发已斑白、心情更忧郁,
  白天短促,时光飞逝,
  夜长只因不能安眠。
  一年不能给我两次
  幸福的春天。

  1795年9月,彭斯年龄最小的女儿死了。杰恩和彭斯都未能参加她的葬礼。彭斯因悲伤过度,再兼风湿性心脏病严重发作病倒了。

  1796年这个沉重的冬天,彭斯给邓禄普夫人的信充满了忧愁和哀伤。

  “唉!今年秋天我失去了小女儿,我特别宠爱的人……将要离开山里时,我突然感到,我成了无情的风湿性感冒的受害者……我许多星期躺卧在床铺上,但现在看来,健康已恢复,开始可以在房里挪动,甚至有一次在房子前的街道上站一会儿……”

  “不知道,您在艾尔镇的事情进展如何”,彭斯继续写道,“但这里我们出现了饥荒,成了饥荒的俘虏!许多天我的家庭和其他无数的家庭被无一粒米之苦所困,无论多少钱也买不到。‘下贱的人们’将会沉默和忍受多久,我不知道,但危险每天都可能临头……”

  反动作家和政治家艾木特·别尔科蛮横无礼地把普通民众称为“下贱的人们”,而他们还是忍受了两个月。信写在1月末,而3月12日在顿弗力斯开始了农民暴动。

  星期六,天下着寒冷的大雨。装载着面粉的农场主的四轮大车驶入城里,车轮陷在污泥中,他们把它运到港口,在那里有钱的海船业主给面粉付高价,然后再把面粉运到大城市去卖更高的价钱。荒年之后各地粮食都缺乏,而投机商人利用人们的不幸发了财。

  说不清是哪一个人首先行动,饥饿的人群几乎一起扑向大车。就这样,抢粮暴动发生了。

  第二天早晨,组织起来的一小群人从顿弗力斯城里出发到最近的农场征用面粉,以便分发给最需要的市民。

  也许,在暴动的组织者中间有皮靴匠德热尔特·贺乌、彭斯的邻居。

  他曾把佩恩的书藏起来,并传播了这本书的思想和他邻居的诗。

  城市当局传唤来安戈斯支队的射手,并在出城的一切道路布置了岗哨,为的是不让征粮的市民志愿队伍通过。

  顿弗力斯的广场还有骑兵部队。

  暴动刚开始就被镇压下去。

  春天来的早,天气迅速转暖。但对彭斯来说,这最后的春天显得很寒冷。

  由于彭斯病了不能上班,暂且由可爱的阿达木·斯头宾代理,他一人承担两人的工作。应记住这个名字,他对多添的工作连一文钱也不拿,尽可能让彭斯收到满额的工资。

  彭斯差不多什么地方也不去。

  杰恩在今天晚上看到他好久地坐在桌旁,低声哼唱着什么,并在沙发上摇摇晃晃合着节拍。杰恩没有打搅他,因为罗伯特有这样的心情,她好久没有看到了。

  彭斯哼唱的是他那首著名的《如果你站在冷风里》,其中蕴藏着压抑不住的对生命的渴望:

  啊,如果你站在冷风里,
  一人在草地,在草地,
  我的斗篷会挡住凶恶的风,
  保护你,保护你。
  如果灾难像风暴袭来,
  落在你头上,你头上,
  我将用胸脯温暖你,
  一切同享,一切同当。
  如果我站在最可怕的荒野,
  天黑又把路迷,把路迷,
  就是沙漠也变成天堂
  只要有你,只要有你。
  如果我是地球的君王,
  宝座我们共有,我们共有
  我的王冠上有一粒最亮的珍珠——
  它是我的王后,我的王后。

  (见王佐良《彭斯诗选》59页)

  只有彭斯知道自己轻松的日子越来越少了。他又重新开始了歌曲选作的工作。现在他想对他为汤姆生做的一切进行审查。

  “我没有这些歌曲副本,请您把它寄给我”,他在5月初写信给他写道,“我想把它全部再检查一遍,或许,其中有某些需要修改。非常感谢,如果有空闲的时候,给我寄来原稿或者副本。某些人的诗我想完全撤除……他们无论是与我的名字、或者与您的书都是不相配的。”

  在一切信中,他表示要改善修订这部书。

  在生命中最后的一年里,彭斯写了他诗歌创作中最好的一首《在旅途中寄宿》:

  在山中突然赶上一片昏暗,
  一月的风,刺骨的雪,
  家家户户紧紧地把门关,
  我无处寄宿过夜。
  幸亏,一位姑娘,
  同我在旅途中相遇,
  她邀请了我,
  向她僻静的家走去……

  窗外一片漆黑、寒冷,道路泥泞不堪,而这里有暖和的火炉和大自然最完美的创造物——青春的姑娘:

  她的头发有绸缎般柔软,
  又卷曲,好像蛇醉草一盘。
  她是芬的玫瑰,
  她为我铺了被褥。
  她的胸脯是圆圆的,
  那样子就像,早来的冬天,
  用自己的呼吸
  把两个小山岗吹到一起。
  我亲吻她的双唇
  她为我铺好被褥,
  她一切都非常纯洁,
  就像山地的暴风雪。
  她没有同我争执,
  没有睁开可爱的眼睛。
  在我与墙中间,
  她很晚才困倦入眠。
  天亮初次醒来,
  我再次迷恋女友,
  “哎哟,你毁害了我!”
  我的情人把我羞。
  眼睛潮湿很久,
  而卷发、卷曲的,像蛇盘草,
  我说:“许多,许多次
  你将为我铺床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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