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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那时,高尔基由于从事革命活动被逮捕监禁,释放以后政府当局不许他住在彼得堡和莫斯科,后因健康原因,被批准来雅尔塔疗养。他起初在契诃夫家住了一个星期,然后在离加斯普拉不远处租了一座别墅,所以,他和契诃夫经常见面。高尔基在给妻子的信中写道:“他善良、温厚、和蔼可亲,人们狂热地爱上了他,使他不得安宁,没有什么比同他交谈更愉快的了。”

  他们有时在契诃夫的别墅里,有时在海滨,亲切交谈,从文学、艺术谈到政治,从历代杰作一直谈到身边的人和事。

  从交往中高尔基发现契诃夫是一个道德高尚的人,他说:“我还没见过像契诃夫那样对劳动的意义理解得那么深刻和全面把它视为文明基础的人。”他指出:“这表现在家庭日常琐事中,表现在物品的选择中,表现在素材的珍藏中……他喜欢修建花园,培植花圃,美化土地,他感到了劳动的诗意。他怀着令人感动的心情观察他栽在园里的果树,欣赏他培植的灌木。”

  “如果每一个人在自己那块土地上做出能够做的一切,那么我们的祖国该有多美!”

  高尔基和契诃夫找到了深藏在心里的彼此珍视的道路,在世界艺术领域中没有艺术家像契诃夫和高尔基那样深刻地感觉到劳动的诗意。他俩人在各自的作品中都表现了俄罗斯民族热爱劳动的高尚感情,对俄罗斯人民在自己的土地上创造出与自身伟大相匹配的生活的信念,使高尔基和契诃夫成了亲密的朋友。

  第十七章 迟开的花朵一样红

  莫斯科艺术剧院剧团离开雅尔塔之后,契诃夫又深深地陷入苦恼烦愁之中。一方面他的健康并未因为戏剧节的欢乐而改善,另一方面他沉湎于对奥尔加的思念。

  从此契诃夫和奥尔加开始了两地相思、鸿雁传书的恋爱生活。契诃夫在度过了40年的苦难人生之后,才尝到了真正的深厚的爱情滋味,使他已经憔悴了的心灵,又充满了青春活力,开始了新的生活。

  这时候契诃夫身上两个极端更加明显:健康日渐恶化,病入膏育,而思想、政治和写作技巧则向更高水平发展。

  1.爱情浇灌艺苑花

  契诃夫休息了没多久,一个人在雅尔塔就呆不住了。1900年5月8日他瞒过医生到了莫斯科,与日夜思念的奥尔加重逢。这时列维坦重病垂危,契诃夫去看望了他,这是两位老朋友的最后一次会面。

  列维坦的去世使契诃夫感到悲伤,他的病又加重了,不得不只身一人返回雅尔塔。回去以后,他立即给奥尔加写了一封信:“亲爱的,迷人的演员,你好啊!你近两天好吗?你感觉怎样?我返回雅尔塔途中,身体一直很不好,我在莫斯科期间,头痛得很厉害,而且发烧,我不该瞒着你,不过现在没什么了。”

  回雅尔塔以后,他自我感觉不错,但在雅尔塔怎么也坐不住,便决定跟高尔基和其他几位作家朋友去高加索旅游。他们沿格鲁吉亚军事公路到达梯比利斯,并在那儿逗留了几天。然后到达巴统,经海路继续航行。在从梯比利斯到巴统的火车上他意外地遇到了奥尔加,惊喜万分。她陪伴母亲去巴统短期度假。他们在一起度过了欢快的6个小时,并约定奥尔加于7月份到雅尔塔相会。

  奥尔加没有违约,如期到达了雅尔塔。他们俩人之间交往、通信将近两年,但是在一起朝夕为伴、亲密相处还是第一次。这期间奥尔加就住在契诃夫家。由于她跟玛丽已是好友,所以在那里生活得十分惬意自如。每日每时的接近,奥尔加那活泼欢快、充满青春活力的迷人的魅力,比相隔遥远的时候更加撩人,甚至她的任性也使契诃夫感到神魂颠倒。奥尔加不时含情凝睇、娇言蜜语撩拨契诃夫,契诃夫则尽量克制自己的感情,保持着既亲热又冷静的姿态,只是用一些戏谑式的话语向奥尔加献殷勤。她一次次地期待,但一次次地落空,这使她感到失望、恼恨。

  然而,契诃夫心上构筑的久经考验的防情堤坝,在奥尔加惊涛骇浪般的柔情冲击下慢慢崩溃了,他最终坠入情网,停止了惯常的玩笑逗乐,向奥尔加张开了双臂,俩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难解难分了。

  奥尔加成了契诃夫的情妇。此时,作家的母亲和妹妹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酣然入梦了。外面,天空一轮皓月,把皎洁的柔和的光芒,洒到白色别墅上,洒到工作间的桌上、地上,洒到他们俩人的胴体上。远处传来了悠扬的手风琴声、歌声。夜是那么宁静,那么幽美,跟他们的欢乐幸福融汇成了一个整体。

  他们俩每天晚上都偷偷幽会,或在契诃夫的工作室里,或在他的卧室里,有时也在他早先买的海岸边的古里祖夫木屋里。那里海风习习,海浪拍岸,别有一番情调。奥尔加经常穿着契诃夫最喜欢的白色长裙,波浪似的乌发披在双肩,轻声地唱着格林卡的浪漫曲:“不要白白追求我……”他俩亲热过后便静静地躺着,情意绵绵地诉说衷肠,尽情享受人间最美好最幸福的时光。

  他们的偷情尽管做得很隐秘,但仍然未能瞒过玛丽和母亲的眼睛。玛丽对哥哥能从奥尔加获得幸福自然很高兴。但她根据经验推测,认为他们的爱情不过是一时的冲动而已。

  契诃夫和奥尔加在分别以后还久久沉浸在那些幽会的欢乐中。奥尔加数次在信中激动地倾诉与他相会时的生动印象和感想:“我是多么喜欢坐在你的书房里,只是为了静静地、静静地在你身边休息,然后就跟你捣乱,说些傻话,胡闹一通。记得吗,你怎样领我上楼,那该死的楼梯吱嘎吱嘎响,把我们给暴露了。天啊,我简直像一个幼稚的女学生,都写了些什么呀!”契诃夫写道:“你好!我亲爱的奥尔加,我欢乐的源泉!我现在仍在雅尔塔,我感到空虚怅惘,烦躁不安,我想着你,使我望眼欲穿,我常常有一种错觉,好像房门就要打开,你就会闪身进来,可是你来不了,你此时不是在排戏,就是远离雅尔塔、远离我……可爱的小姑娘。”

  对“非凡的女性”、“绝佳的女演员”的迷恋和对艺术剧院的热爱,在契诃夫的心中越来越紧密地纠缠在一起,两种感情越来越互相接近。当时的情况是,他和奥尔加的会面取决于作家与剧院的会见。由于这种关系,他开始写一个新剧本,定名为《三姊妹》。他在信中对奥尔加说:“我正在写一个剧本,但愿我在写时心情不要太忧郁,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将它搁置到明年或我想再动笔的时候。”他想趁他一人在雅尔塔的机会完成这件工作,因为健康不允许他那时去莫斯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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