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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能治好肚子疼啊……”老本有点不屑一谈地嘀咕道,就像有人问他干吗要有天和地,“一个伐木工该懂得的,你连十分之一也不懂。”他靠在一根树干上,从口袋里掏出自制的烟叶,往下说道:“森林是一个很特别的地区,森林里有一套特别的规律。所有的人,只要他不是瞎子,都会在路上行走。只有真正的伐木工,才善于走那些看不见人的密林,哪怕在夜里,也照走不误……你一定会问:‘夜里怎能在密林里行走?’幼稚的年轻人,让我来告诉你吧!夜里,头顶上有星星——我想,你一定莫名其妙吧!你闭上眼睛,只要有一双手,能摸到树皮上的青苔,你就能在晚上走出大森林——你又会摸不着头脑吧……这是因为你不懂得什么是森林,不了解里面有多少秘密。你甚至连树有多大年龄,还能活多久也算不出来……”

  老本没有再说下去。他用肌肉饱绽的脊背靠在那棵快砍断的希可利树上,大树发出一阵嚓嚓的响声。它那枝密叶茂的树冠微微往一边倾斜过去,然后在空中划了一道长弧,像一枚重型炮弹轰然倒在地上,把周围的树枝扑打得啪啪直响。

  老本在这棵倒下的庞然大物面前沉思了半天,然后摘下草帽,从衣底掏出护身符,吻了吻。

  “这是森林伯伯,”老本说,“森林伯伯想提醒我少说废话……孩子们,动手砍树吧!”

  管家霍普金斯骑一匹瘦小的枣红马来到采林区,只见伐木工一个个挥动斧子,在卖命地干活;传来一阵坎坎的伐木声。从他把约里克·金布斯披枷戴锁解往坎布里奇的贩奴市场以来,虽已过了10年,他仍然显得年轻。还跟从前被称作“霹雳”时一样,他总是举止粗犷野蛮,晒得黧黑的脸上长着又密又长的胡子,鞭子依然在他灵活的手上挥舞得“得儿得儿”直响。

  不过,眼睛的规矩可不同以往了。汤普森博士规定黑人得“像像样样”地干活,命令霍普金斯时时监视他们。于是,管家便骑上他那匹牡马成天四处巡视,检查工人干活,还不时点点人数。这会儿,他正严格巡查伐木工。

  “怎么不唱歌?”他问。

  “霍普金斯老爷,砍树时唱歌很不好:歌唱得越多,树就砍得越少。在田里干活的人可以唱歌,他们手上没拿斧子……”

  “这棵树砍好了吗?”霍普金斯问,“该干的活干完后,记住把武器交给我,可别拖延!”

  “对不起,霍普金斯老爷,”老本迟疑地说,“莫非……斧子也算是武器?”

  “连食品店里的砝码,也可以算作武器。”霍普金斯厉声呵斥道,“本·罗斯,汤普森先生只允许发给你一个人斧子。已去世的爱德华·布罗达斯曾例外允许你家里存放斧子。现在,除你私人的一柄外,这些斧子都得由我锁起来。现在我们立有制度,要是你手下的人丢了一把斧子,就得把你痛打一顿。”

  “霹雳”走了,老本大为光火,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他还从没受过谁的训斥呢!

  霍普金斯转悠到大路上,见一个约莫15岁的黑人女孩迎面走来。她匀称的身材,高挑的个儿,手提篮子,边走边唱:

  大森林里筑铁路,
  铺好铁轨和枕木;
  只放黑人进车厢,
  不许白人……

  “简,你干吗唱歌?”霍普金斯沉下脸问。

  “是你自己叫唱的吗,霍普金斯老爷!”

  “拿的什么?”

  “蔬菜,霍普金斯老爷,送到大房子去的,霍普金斯老爷。”

  “让我看看。”

  简的一双大眼睛敏锐地扫了管家一眼。她微微掀开篮盖,篮子里装的是西红柿。

  “我没叫你在大房子边吵吵嚷嚷!”霍普金斯说罢,调转马头往地里奔去。地里,摘棉花的女人们戴的彩色头巾在晃动。

  简并没有到大房子去。霍普金斯的身影刚在远处消失,她就拐向森林那边。不一会儿,她来到老本和他的手下所在的旷地。他们在整修砍倒的大树。

  戴维·金布斯一看见她,就丢下斧子擦擦头上的汗珠:

  “你好,简!”他说,“你拿的什么?”

  简来到他跟前,低声说:

  “你要的东西,戴维。”

  这个年轻的伐木工腼腆地往海特那边瞅了一眼。海特正倚在斧柄上,从头到脚地打量简。

  “一件不很重的东西。”她颇为得意地笑着说,“大概是老爷要吃的蔬菜吧。”

  简很走运,10岁起被选进大房子当女佣,这样的干净活是只选那些模样标致的姑娘去做的。

  对于她们,“田里的劳力”总是侧目相看。“你们想,”老丽特厌恶地说,“她们洗脸还要用肥皂!”

  海特走到简身边,把篮盖微微掀开:

  “没错,是西红柿……汤普森老爷身体好吗?”

  简感到委屈,紧紧咬着鲜艳的嘴辱,眯起双眼。站在矮壮敦实的海特面前,她显出一种都市小姐的风韵。她身穿花条纹围裙,脖子上系一条雪白的头巾;不过,令老本的女儿感到特别刺眼的,是她脚上那双软底鞋。有生以来,海特还没穿过鞋呢……

  “你是来同戴维聊聊摩登皮鞋的吧?”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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