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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简不禁怒火中烧,不过终于忍了下去。她不能对海特反唇相讥,因为海特比她年长,同所有成年黑人妇女一样,头上也裹着花头巾。简的头发上却只是戴着一朵鲜花。

  “我有事来的。”她简短地回答道。

  简在篮子里翻寻一阵,从一堆西红柿中取出几本书来。

  “啊呀,”老本叫道,“我最好闭上眼睛。这里数我年纪最大,霍普金斯知道了,会把我打个半死。”

  黑人不仅不准学习识字,就连手上拿本书也不行。有谁教黑人识字,连他的主人也要受到制裁。

  戴维不会看书,把书翻来倒去,折腾半天,才根据插图分清了倒顺。有一幅插图画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男孩头戴草帽,帽上打着花结,脚穿一双闪闪发亮的皮鞋;女孩穿着围裙和镶边的裤子,脚上是系丝带的便鞋。他们手挽手,规规矩矩上教堂去。本杰明·富兰克林①在天上庄严地注视着他们;毫无疑问,这些模范儿童是去上礼拜日学校的。

  ①本杰明·富兰克林(1706-1790),美国杰出的科学家、社会活动家、民主主义者和启蒙运动者。

  “哪个字母是‘A’?”戴维问。

  简指给他看了。戴维毕恭毕敬地摸摸这个字母,那样子活像在作军人宣誓。

  “孩子们,把书藏起来吧!”老本说,“我的眼睛闭够了!这玩意儿不会告诉你野鸭该什么时候才会飞来。”

  “这玩意儿能告诉我们一切事情。”简说,“总共只有26个符号,谁要认得,他就会完全变个样。”

  “变成自由人吗?”海特讥讽地问。

  “变成挨棍子的人!”老本说,“变成被卖到大南方去的人。”

  “就算打死我,”戴维说,“我也要学会认字。简会教我的。你乐意吗,简?”

  “当然哪,戴维,”简说,“我才不怕什么呢!”

  “这些黑人,真是胆大包天!”老本含含糊糊地嘀咕道。海特则深深地叹了口气。

  在采牡蛎的比尔的茅屋里,他们就着炉火的光亮,学起这本书来。屋外,波浪有节奏地拍击着海岸。

  “上帝啊,揍我吧!”戴维愁眉苦脸地说,“我知道这个词儿是‘路’的意思,可就是认不出其中哪个是该死的‘Y’!”

  “这儿呢,在最后。”简说,“我也说不清,不过我觉得这个字母该在末尾。‘A’字中间应该是有一横的。”

  “这儿还有个字母,也带一横呢。”戴维说,“它们老是容易搞混。”

  “那也许是‘H’吧。”简猜测说。

  戴维有些伤心。他摇摇头,合上书本。第一课他没学到多少知识。可怜的戴维,满以为一个晚上就能学会认字呢!

  简叹了口气,用手擦擦眼睛。她真想让戴维学会读书,简直急得流出了眼泪。

  “算了吧,简,”戴维说,“不必为这件事伤心,该去求求萨姆·格林,他也许会答应教教我们。”

  “那个书生吗?哎,戴维,他现在遭透了!自从他获得自由,一双眼睛总是东瞅西看。他常常在森林里逛来逛去,双手总是搔着脑袋。”

  “可他是个万事通啊,”戴维兴奋地说,“他跟我们讲过地下铁道,不过没讲完,迪格比·平奇把他打断了。”

  “地下铁道?”

  “可不是!”戴维悄声说道,“森林里有一条地下铁道,不过这事可不能逢人便讲。”

  “在树下吧?在树根下吗?”

  “我看,还要深些,简。”

  “在地心里?”

  “不清楚,简,我看非常深——你听说过一座‘岛’的事吗?”

  简已不止一次听人说起过。村里的黑人说,在森林的最深处,有一座小岛,四周是一片沼泽。过去岛上住过好些强盗,直到现在,在已经化为石头的火堆旁,还有他们的遗骨。在一个雷电交加的雨夜,为惩罚他们犯下的滔天大罪,上帝对他们五雷轰顶。

  “简,所以我想,地下铁道的起点,该在这座岛上。铁道上有火车来来往往,可是看不到车站,统统都在地下。”

  “这铁道通往哪儿呢?”

  “北方。简,通往自由之邦。”

  简沉思起来。

  “北方真冷啊,”她说,“人们都冻死在门槛上,听说连瀑布也冻结了,冷得可怕呀!”

  “可那儿有自由,简。”简往后靠一靠身子,一双大眼睛在火光辉映下闪闪发亮。戴维用他那粗糙暖和的大手拉住她:

  “简,我们一定得找到这座岛,对吗?你怎么不吭声?”

  “老本也许知道。”简低声说。

  “别指望他了,这种事他连想也不敢想。我们自己找吧。”

  “要坐火车走吗?”

  “我们到北方去,书生的儿子也要去。”

  “那个小萨姆吗?你对他讲过?”

  “我知道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简沉吟半晌。她查看了一遍熟睡的弟弟妹妹,他们的小脑袋露在碎布拼成的被子外面。

  “回去吧,戴维。”她说,“人家发现你不在村里,会到处找你。”

  “可是,你同我一道去北方吗?”

  “一定。”简果断地说。

  “要是冷得瀑布也结冰了呢?”

  “瀑布结冰了,也走!”

  她把识字课本紧紧贴在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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