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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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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地下之路 1. 猫头鹰叫了四次 三年后,人们在布罗达斯的大房子里欢度了一个节日。为庆贺娘家姓布罗达斯的杰西·巴林顿太太的生日,大家用桂枝和彩旗扎成花串,把这座老房子装饰一新。天刚微明,厨下就忙开了。按照汤普森博士自己开列的菜单烹好的布丁和一些特别的菜肴,香味四溢,离厨房老远的栗林树阻道上也能闻到。黑人们男女老少一齐动手:端盘子、铺桌布、摆桌椅、往树枝上挂灯笼、打扫院子、擦洗凉台。杰西太太由巴尔的摩回来,并非只身一人;偕同的是她的丈夫,著名演说家、国会议员塞西尔·巴林顿。这是一件轰动多切斯特全县的大事。 快到中午的时候,报信的小孩说,由骑兵护送的四轮篷车马上就到。奴仆们沿栗树林阴道排好。他们很荣幸能一睹这位太太的丰采。她矜持地靠在车垫上,她那驰名遐迩的丈夫则引人注目地坐在她的身边。汤普森博士和不久前墨西哥战争中的英雄丹肯·斯图尔特上校骑在马上,与马车并排而行。这场面令人难忘。然而站成排的黑人却没有按汤普森博士的命令行事,他们没有唱起由汤普森亲自编写的颂歌。他们只发出几声干巴巴的叫喊:“欢迎杰西太太!”博士皱起了眉头,向霍普金斯丢了个眼色。霍普金斯努努嘴,无可奈何地直摇脑袋。 大车驶进院子,丹肯·斯图尔特翻身下马,同杰西握了手。博士和巴林顿跟在他们身后,一道进了屋子。 “丹肯,这儿的东西都变得陈旧了。”太太声音激动地说,“不过,一切又多么亲切可爱……就在这座凉台上,我坐在鲜花丛中,捧着华特·司各特的小说,度过了多少时光啊……我的天,奶奶的竖琴还完好无损吗,博士?” “一切完好,巴林顿太太。”博士回答说,“布罗达斯家的每件东西,对我们来说都是神圣的。” 渐近中午,宾客们纷至沓来,全是这个县的豪门贵族。各式各样的马车,从能在最坏的路面上行驶100英里的祖传轿式大车,到刚从巴黎搞来的、漆得铮光透亮的轻便二轮车,都鱼贯而至。 午宴是精美豪华的。筵席上,宾主们高谈阔论,频频举杯,还向花园里放枪助兴。午宴以后,按照英国的风俗,太太们把男人留在客厅里,一个个抖动着宽大的绸裙,到楼上参观一件最新发明——汤普森前不久从纽约订购来的一部缝纫机。 简·贝利低垂着眼睛,彬彬有礼地用托盘递上饮料和苏打水。斯图尔特细细打量了她一眼。简蓦地两颊一红,低头离开了房间。 “博士,这女子卖多少?”上校问。 “不卖啊,上校,”博士洋洋得意地说,“为训练她,我花了不少钱呢。” “您总是不愿把黑人卖给我,后来呢,他们却跑掉了。真有意思!” “哼,”博士忿忿地反驳道,“要是算算这两年你那儿跑掉多少黑人……” “二位,”巴林顿赶忙调解道,“问题不在于跑了几个黑人,而在于奴隶制是否能够维持下去。我相信……我希望它能维持下去。不然我们连吃饭也会成问题。” 人们发出一阵轻微的笑声。谁也无法想象:奴隶制竟被摧毁,鼎鼎大名的巴林顿先生居然挨饿! “全是一些空谈!”上校小口小口地呷着威士忌,鄙夷地说,“您是演说家,喜欢动嘴,而我们是军人,宁愿行动。您将会看到我们进攻北方,真正大干一场。先下手为强……怎么,那女子您还是不卖给我?先生,我出1500。” “不成,”汤普森回答,“我绝对不卖。” 傍晚,斯图尔特上校独自一人在园子里散步,这时,有人很有礼貌地拉住他的手: “先生,请原谅,”只听见霍普金斯的声音说,“您感兴趣的那个人,礼拜天要去巴克镇,我忽然想起,这是一个好机会。” “妙极了!”上校说,“不过得小心,一切务必十分秘密,还要准备一些麻屑和树脂。” “最简单的办法——在路上向他开枪。”霍普金斯说。 “开枪?那会有声音,要引来麻烦……” “上校,”霍普金斯很认真地说,“坎布里奇一位律师送了我一本法律摘抄,上面说,‘盗窃奴隶犯或参与类似犯罪的人,经查明罪行属实并拒不认罪者,应处极刑。’” “唉,这都是法庭上那一套,”上校懊恼地说,“开庭之前还有一番侦讯,再说,律师还要敲诈勒索……不,还是准备些麻屑吧,因为他毕竟是个白人。” “遵命,先生……我们就算从宽处理他吧,先生。” 这是一个美妙的傍晚,杰西太太悠然坐在凉台上的圈椅中。曾几何时,她还捧着书本在这儿度过了许多日子。四周弥漫着鲜花的馨香,黑人的歌声从远处飘来。她追溯自己的少女时代,禁不住心潮澎湃,暗下决心,要把往事写成一本书。她过去曾写过一些诗作,偶尔还写写散文。 “亲爱的!丹肯·斯图尔待要买一个侍女,”她的丈夫从花园里回来,对她说,“不过博士说,无论开多大价钱也不卖。那侍女的名字好像叫简·贝利。” “噢,亲爱的,”杰西怠倦的说,“其实收丹肯的钱不大合适,他是我童年时代的朋友,把简·贝利送他好了。” 戴维·金布斯在老本的茅屋前往来逡巡了好几次,装作在找什么人的样子。 老丽特提了一只水桶从家里出来,叫他过去。 “孩子,你找谁呀?”她问道,“你像是直接从巴克镇跑来的吧?” 戴维擦擦头上的汗: “我……我……想见见老本。” “他到大房子拉原木去了,你听到消息了吗?” “什么消息,丽特婶婶?” “人家把简·贝利送给斯图尔特啦,哎,可怜的孩子!” “这我知道了,丽特婶婶……她父亲怎么说?” “那个采牡蛎的比尔吗?这些事他懂什么?——还有一个消息呢,摩西现身啦!” “摩西?” “是啊,先知者摩西呀!他降临到大灾大难的埃及土地上了,就在离我们村不远的地方游荡呢。你祷告上帝,他就会派摩西搭救你。” “哪里能见到这个摩西呀?”戴维沮丧地说。 “要见摩西?你疯啦?他是看不见的,又不走路,只是乘风驾雾。难道你不知道先知的行动?我真想问问他:我可怜的海特在北方还活着吗?……” 老丽特难过极了。她摇摇水桶,向井台边走去。 戴维看准四下无人,便一头钻进老本的茅屋。过了几分钟,他抓着一柄斧头跑出来。 这斧头是老本干活用的,斧柄很长,斧背闪着蓝光。这是霍普金斯特许他放在家中的惟一“武器”。 戴维把斧头藏在衬衫里,用手紧紧按住,一口气跑出村外。 大房子里的姑娘们看见他站在栅栏旁边,双手按在胸前,“那模样像刚杀过人一样可怕”,一个女厨娘招呼他一声,他却什么也不回答。 “快走,”厨娘劝他道,“要不‘霹雳’会发现你!” 戴维浑身一颤,仿佛他头上真的炸开了一个霹雳。他动作古怪地抓住外衣,沿着公路蹒跚走去。他走了好大一阵,最后在森林里一片浓荫下站住了。林子里寂然无声,只有小鸟的啼转时而打破这死一般的静谧。 戴维忽然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嚎陶大哭起来。 他哭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起来!”他身后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叫道,“起来吧,戴维!把斧子拿出来!” 戴维跳起来——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面前站着的分明是哈丽特·塔布曼! “是你?”他低声说,“你在这儿?……” “戴维!”海特,或许是她的幽灵,说道,“你拿斧子干吗?” “我要杀掉简·贝利!” “杀死她?傻瓜!” “你不知道吧,海特婶婶,人家把她送给上校了……” “斯图尔特家得不到她。” “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海特说,“但我要行动。” 戴维这才发现,同他谈话的人已不是过去的海特:她穿着蓝色外套,脚着一双皮靴,手中握一只双筒猎枪。 “把斧子给我,”海特说。 “可是,我……” “这是你从我父亲那儿拿来的。你不配带武器。你要是想救简·贝利,就听我的吩咐!” 戴维还不敢完全相信同他谈话的是一个活人,而不是一个幽灵。同一个幽灵争吵,那可没意思。 “你真是个傻瓜,一个奴隶!”海特严峻地说,“你竟想杀死自己的未婚妻。要是你为上校准备一把斧子,那我得加倍尊敬你。” “我是想使她不再作奴隶。”戴维满面愁容地说。 “那么,应该杀死的是奴隶制,而不是简·贝利!现在没工夫谈这些,跟我来!” 戴维犹豫不决地把斧子交给了哈丽特·塔布曼。 塔布曼把戴维领进一丛蕨草里,塞给他一个包袱。 “晚上你绕过大房子,把这个包袱扔进厨房后面的栅栏。半夜,你到路边矮树丛里等着,你选一个看得见大房子大门的地方,往栗树林阴道看,就能看见简·贝利。” 戴维的心突突地跳起来。现在他已经确信自己是在同哈丽特·塔布曼谈话,那不是幽灵。他并且估摸着:塔布曼身上有了一种新的、非同一般的力量。 塔布曼的神情很安详,充满自信。当白人们肆无忌惮的时候,脸上也总是有着这样的神情。这是一张富有活力的脸。 “下一步又怎么办?海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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