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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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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如此,一个绝妙的公式。托洛茨基忽然想起那个法国黑大汉警察宿命论者,他在押送托洛茨基前往圣塞巴斯提安途中说过:“没有选择的自由,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比代先生,您在巴黎对我可不怎么客气呀。” “是的,我应当痛心地承认这一点,人民委员先生。我在牢房里常常想到这件事。”他又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从内部认识一下监狱有时对一个人是有好处的。不过,我希望我在巴黎的行为不会给我带来不良的后果。” 托洛茨基跟他说这一点可以放心。 “我回到巴黎以后,”他保证说,“一定不再干我干过的那些事了。” “是吗,比代先生?人总是爱他最初爱的东西的。” 托洛茨基常常跟朋友们说起这一幕,所以这些对话托洛茨基仍然记得很清楚,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一样。不久,比代在交换俘虏时被遣送回国。他以后的命运怎样,托洛茨基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他们还得从军事委员会向前推移,回到加的斯来。 加的斯警察局长在与省长磋商以后,通知托洛茨基,明天上午8时托洛茨基被遣送哈瓦那,正好明天有一班船开往那里。 “到那儿?” “哈瓦那。” “到哈瓦那?” “到哈瓦那。” “我不愿意去。” “那我们就把你押上船。” 在场担任翻译的德国领事馆秘书(他是警察局长的朋友)劝托洛茨基“承认现实”。 忍耐,忍耐!但是这一次太过分了!托洛茨基再一次告诉他们,这决不行!托洛茨基在密探的陪伴下奔向电报局。街道十分迷人,可是他无心顾盼。 他给哈比尔、安吉亚诺、警备队头子、内政部长和罗曼诺勒总理,以及自由派报纸、共和党议员等等发出“急电”,在电报所能容纳的范围内提出他的种种理由。接着给各方面写信:“请您想象,亲爱的朋友,”托洛茨基给意大利议员塞拉蒂的信说,“假如您在特维尔,受到俄国警察的管制,可是现在忽然通知您,要把您送到东京,而那地方你完全不想去,我此刻在加的斯,正要被强迫遣送哈瓦那,现在我所处的就是这样的境况。”后来托洛茨基又和密探一起去找警察局长。在托洛茨基的坚持下,并由托洛茨基付钱,他给马德里拍了电报,说托洛茨基宁愿蹲在监狱里等到开往纽约的船来港,坚决不去哈瓦那。托洛茨基不愿投降。这真是万分焦虑的一天! 在这同时,共和党议员卡斯特罗—维罗就托洛茨基的被捕和驱逐向议会提出质询。报纸上也开始就此展开讨论。左派抨击了警方,但由于他们是亲法的,所以也谴责托洛茨基的和平主义。右派则对托洛茨基的“亲德”表示同情(不然为什么会被法国驱逐呢?)但又害怕托洛茨基的无政府主义。在这一片糊涂账上,谁也理不出头绪。托洛茨基终于被允许在加的斯乘最近一班船赴纽约。这真是巨大的胜利! 在这以后,托洛茨基在密探的监督下滞留在加的斯几个星期。不过这是一种友善的和像是父母对子女的监督,同巴黎的那种监督完全不一样。托洛茨基在巴黎的最后两个月里,一直在花很大力气摆脱特务的跟踪。托洛茨基常常突然逃进路边惟一的一辆出租马车溜走,钻进电影院,在开车前一刹那钻进铁车厢,或者相反,突然从里面窜出来等等。他们的这种做法常常引起乘客和售票员的极大不满。其实,对托洛茨基来说,这是一种为艺术而艺术的游戏。托洛茨基的政治活动总是在警察的鼻子底下进行的。因为密探们的跟踪使托洛茨基大为恼火,于是就产生了这种竞技意识。而在加的斯,那个密探告诉托洛茨基,他几点几点回来,让托洛茨基耐心在旅馆里等他,就行了。至于他,他一直保护托洛茨基的利益,买东西时帮托洛茨基的忙,提醒托洛茨基注意路上的坑洼。当一个卖熟虾的小贩每打熟虾要卖托洛茨基2列阿尔时,密探就气得挥舞着拳头,狠狠地骂了他一通,甚至在那家伙走出咖啡馆以后,还追了过去,站在窗下对他大喊大叫,引得不少人看热闹。 托洛茨基尽量做到不浪费时间。托洛茨基在图书馆里研究西班牙历史,背诵西班牙语动词变化,此外,为了做去美国的准备,托洛茨基还在复习英语单词。日子一天天不知不觉地过去,晚上托洛茨基常常一个人闷闷不乐地想,都快启程了,可自己的学习一点没有进展。托洛茨基总是一个人呆在图书馆里——如果不算那蛀蚀了许多卷18世纪书籍的书蛀虫的话。有时要辨认一个人名或数字要花很大的劲。 很有意思,加的斯的报纸没有一点战争的消息,仿佛它根本就不存在。 当托洛茨基跟一个伙伴谈起本地一份发行量最大的《加的斯日报》完全没有战况报道的事时,那人惊讶地说道:“是这样吗?不可能吧?……哦,是的,是的,真是这样。”这就是说,他们以前从来没注意到这一点。毕竟战争不是在比利牛斯半岛进行,连托洛茨基自己也开始忘掉战争了。 开往纽约的轮船将从巴塞罗那启航。托洛茨基获准前往该处迎候他的家属。在巴塞罗那,又遇到了警察当局的种种刁难,于是又不得不提抗议、发电报。又出现了新的密探。他的家属终于到了,他们在巴黎也遇到了麻烦,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他们在密探的监视下游览了巴塞罗那。孩子们对大海入了迷,也极力赞赏这里的水果。 他们现在甘心情愿去美国了。托洛茨基做过尝试,想获准从西班牙取道意大利回瑞士,但毫无结果。后来在意大利和瑞士社会党人的一再努力下,这个要求确实被同意了,可是托洛茨基和他的家属已经登上西班牙轮船,并于12月25日起锚离开巴塞罗那港了。当然,这种延误是事先安排好的,伊兹沃利斯基把这一切做得非常漂亮。 欧洲的大门,出了巴塞罗那就在托洛茨基身后关上了。警察当局把他和他的家属押送上西班牙轮船公司的“蒙塞拉特”号轮船。这艘轮船经过17天的航行把它的一船活物和死物送到了纽约。一年中,这个季节海浪最狂暴,不利于航行,他们的轮船,只能使他想起,生命的存在是多么脆弱。“蒙塞拉特”是一个不太适宜远洋航行的破船,但此刻是战争期间,中立国西班牙的国旗能减少被击沉的危险。正因为如此,这家西班牙公司收费极高,可船上的设备很差,伙食也很糟糕。 1917年元旦。船上的人都在互祝新年愉快。战争中,托洛茨基有两个新年在法国度过,现在第三个新年——在海上度过。1917年会有什么事等待着托洛茨基呢? 1月13日,星期日,轮船驶进纽约港。凌晨3点,大家都醒了。船停了。 一片漆黑,又刮风,又下雨。岸上出现了高楼大厦的迷蒙的身影。啊,新大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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