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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像我和普赖斯、马夫鲁蒂斯、德帕斯这类军人在陆军是有前途的。然而,在那个年代,军官队伍中占主导地位的文化群体是白人新教徒,而且大多数来自南方,来自中西部的人较少。来自威克森林、克莱姆森、弗曼城堡和佛吉尼亚军事学院的军官远比来自普林斯敦的要多,当然也肯定比来自纽约市立学院的要多。

  我们训练班的课常常在既狭小又无窗户的教室里上。因此,出来到走廊里伸伸腿、抽支烟确实使人轻松愉快。有一天,我从教室出来后发现一群白人同学在谈总统选举问题,所有的人都在赞扬戈德华特。他们中的一个朝我喊道:“喂,科林,过来。”我不无戒心地走过去。他问:“我们有偏见吗?见鬼,如果有的话,我们大家还能同你在一起上课吗?”那家伙继续说道,这不是个喜欢还是不喜欢“有色人种”的问题,他和他的朋友只是不喜欢爱管闲事的一套做法,不喜欢这个教训人民怎么过日子的政府。另一位同学插话说:“这是个产权问题。如果一个人开了一个商店,在经营方面,他应该有权做他想做的事。”

  我本可以挺直腰杆猛烈抨击一通,或者孤独无奈地退避三舍,可我却想让他们有所认识,于是就说道:“让我来告诉你们产权意味着什么吧,假如你是个军人同时又是个黑人的话,你得有个结实的膀胱,因为从华盛顿到本宁堡一路上没有几个你能停车小便的地方。”我对他们讲了黑人在南方的路上要找个像样的地方吃饭,或者在夜幕降临时找一个一家妻小能过夜的汽车旅馆何其不易。前一年,全国有色人种协会的M·埃弗斯在密西西比河被暗杀,B·康纳治安官曾放警犬咬人,犯罪分子在伯明翰教堂里炸死4个黑人孩子,而他们却在争论什么“产权”问题。我对他们说,“你们不能把这个问题缩小到白人店主是否应该不情愿地把房间租给黑人住,不能将财产和人纳入同一范畴。”

  我不知道这番话使他们的态度发生了转变与否。但是,把这些感觉倾吐出来,让这些人了解宽容不只是意味着上课时坐在黑人身旁。

  在此期间,来自南方的几位黑人军官在我心目中的威望越来越高。他们在长年遭受二等公民待遇、种族隔离和黑人学校的孤立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在肩并肩地与白人竞争,与以前不允许他们与之同住、同学习、同进餐的白人竞争,与他们见了就得毕恭毕敬的人相竞争。我从小到大在白人周围从来没感觉到过不自在,从来没觉得自己无足轻重。不一样,是的,但绝不低人一等。以前从没人对这些南方黑人讲过这些东西。在以后的岁月里,当我看着他们在陆军中崛起时,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他们中大多数断然拒绝背负种族主义分子想强加在他们身上的枷锁。自从穿上和他人一样的军装那天起,他们就开始把自己看成同其他任何人一样的人了。幸运的是,他们参加的是美国最民主的组织,在这里可以凭功劳大小升降进退。在我国的英雄殿堂里,这些南方黑人军人占有显著的地位。

  1964年11月3日,即选举前不久,我将我的缺席选票寄给了我在纽约的投票站。全力支持约翰逊。寄出之后,我又到胜利大道的那家餐馆吃了一份汉堡包。

  这一时期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期之一。对一名步兵来说,有步兵之家美称的本宁堡是个令人倾心的地方。我们的生活轨迹往往是这样的:作单身中尉时干年轻人的荒唐事,尔后结婚、晋升上尉,随后便奉命来上高级训练班,并且把妻子带到本宁堡来。这里常常是妻子所见的第一个兵营。我们这些青年军官都是从同一家哥伦布百货店赊购成家后的第一批家具,包括起居室、餐室、卧室和厨房的家具一车就送来了。我们的住房也相似,都是建在混凝土地基上有二居室或三居室的牧场式平房,我们经常相互串门。由于我们大部分人拿回家的薪水同样多,生活水平也差不多。除了个别从父辈那里继承了大笔遗产的夫妻之外,根本不存在谁看不起谁的问题。

  周末,我和阿尔玛把小迈克塞进“大众”牌轿车,一起去拜访她在伯明翰的家人。在驶出营区的路上,我们经过高级军官宿舍,他们的房子都是大萧条时期由公共事业振兴署建造的拉毛粉饰的白色住宅,既气派又优雅。最壮观的要数本宁堡司令官的官邸——河畔府。这是南北战争之前的一座建筑,紫藤悬垂,木兰环绕。每年,司令官都在此为训练班学员举行一次招待会。男士们均要穿黑色便装礼服,女士们都要进城选购上尉们的钱包所允许的最漂亮的长裙。我们踏上修剪好的草坪朝河畔府走去时,俨然像是电影《乱世佳人》中某个场面的群众演员。

  为我们班举行的招待会结束后,阿尔玛问我是否能猜到她的梦想是什么。是将“大众”牌轿车换成旅行轿车吗?不对,她说,是有朝一日能作为将军夫人住进河畔府。我用她父亲喜欢说她母亲的话嘲笑她,米尔德里德还保留着奴隶心态,她想住进带圆柱子的白色大宅子里去。阿尔玛的梦想再天真不过了,在1964年听起来,就像人要到月球上去一样。

  本宁堡也是琳达·鲍威尔于1965年4月16日降生的地

  方。我没赶上迈克的诞生,到我见到他时,他已经是个小人儿了。但是这一次,琳达在马丁陆军医院降生的那天,我仔细端详那个无助的小东西时,心中充满了父亲对女儿的爱怜之情。我一定要弥补第一回做父亲时失去的东西。训练班不需费什么大力气。于是,我利用这一机会尽量和琳达一起多呆些时间,最后竟成了一名卓有成就的保姆。琳达该做6周婴儿体检时,阿尔玛正在红十字会做志愿者工作,忙得不可开交,我就一支胳膊夹着婴儿,另一支夹着她的尿布袋,自己将她带到了医院。在候诊室,我高兴地加入到年轻母亲行列中,向人传授治疗哮喘和急性腹痛的经验和其它知识。在这些方面,我此时已完全是个当之无愧的父亲了。

  那一天,无论何人走进我们班,都会看到一名美国陆军少校在朝满屋子学员抛掷一只橡皮鸡。我已经开始执掌教鞭,当时正忙着激发各类学习中必不可少的东西:动力。

  1965年5月,我从步校高级班毕业,成绩在我所在的那个200人的队里名列第一。不过,在整个年级我排第三,第一、二名是一名坦克兵和一名炮兵。这使我感到有些自卑。

  高级班结业后,我照计划回到了步兵委员会。这样做的原因主要出于个人方面——全家能在同一个地方居住长些。几个月过去了,相当平淡无奇,还是鉴定新的步兵装备。1966年春天,我奉命到步校教学大楼去报到,我被调到不久前我刚当过学员的学校去当教官。

  一年半前,约翰逊总统利用北越炮艇在东京湾“无端”袭击美军事件促使参议院通过了一项决议,实质上等于向越共和北越宣战。当我离开东南亚时,还只是牵涉到约1.6万美国顾问与越南人之间的冲突。到我加入步兵学校教官队伍时,美国卷入越南的部队已接近30万人,因此陆军需要培养更多的军官。步校教学大楼是一座崭新的建筑,它正是为适应培训任务的扩大而刚刚建成的。教官职位是令人羡慕的工作,很多人孜孜以求。在职业发展方面,教职又是有力的资格证明。教官的任务是教那些日后将在战场上指挥部队的军官,所以陆军非常重视教官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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