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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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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你说的?” “不,对他自己说的。” 良久我们彼此沉默无言。黑暗中,我看不出强·巴勃迪司的面部,更看不出他的神情。 这时玛莉忽然发出一声怒吼:“厨房的桌子上不准许放手──滚出去,快点滚!” “至少让我在这里把它擦干──我在外边装子弹。”这是弗南德的声音。 “把那些军械拿开厨房,听见没有?”又是玛莉。 “在战场上你用手枪吗?”我问强·巴勃迪司。 “很少用,不过现在我是将军了。”我们立起,走进屋子。 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我孤独地躺在宽大的床上,我听着苏村小教堂的钟声,不知不觉的许多钟点过去。楼下,强·巴勃迪司仍在书房里研究地图,并注上各种式样记号,直线、横线、十字及小圈圈。睡得迷迷糊糊的我忽然间惊醒了,睡在身旁的强·巴勃迪司睡意浓厚地间道:“什么事?” “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你骑着马准备去赴战场。”我低声道。 “明天我是要赴成场?”多年在战场的习惯和锻炼,使他在出发前夕非常镇静,仍可酣睡。“告诉我,我走后你预备做些什么?”他问。 “做什么?你是什么意思?昨天我与玛莉制果酱,前天与朱莉同去裁衣处。” “我是说什么东西你特别感到兴趣,黛丝蕾?” “没有什么固定的东西。”我迷惑地答道。他用手把我搂得紧一点。我满足的把自己面颊放在他肩上。 “黛丝蕾。我走后希望你不感到孤寂,希望你学一点东西,去上课。” “去上课?为什么?自从十岁我就辍学,以后妈妈自己教我和朱莉,你呢?” “十一岁入学,十三岁即被开除。” “为什么?” “因为教师对弗南德不公平。” “所以你就毁谤老师?” “不,我打了他一记耳光。” “你做得对。我以为你在学校多年,并且读了大量书籍?” “我希望你成为一个完美的贵夫人。你愿不愿学些音乐及款待宾客等等。总而言之,一切关于礼节仪式方面。” “为什么?” “也许有一天我被派接任某个地方军事总督──那么你即是第一夫人。那时你必须在大厅里款待宾客,礼仪方面是非常重要的。” “大厅?你又要我住进皇宫?我不!” “你要知道在维也纳时,奥地利贵族眼睁睁想看到笑话。为保留国家体面,礼节上不允许有丝毫错误。黛丝蕾,如果你愿意学钢琴,或者歌唱,那真是太理想了。在维也纳时,克鲁沙和贝多芬曾到使馆来看我。他们二人常在使馆里伴奏。真是可惜,我幼时未学过音乐。” 这时他又强调他说道:“我走后,我坚决支持你上钢琴课。我已请克鲁沙介绍一位教师。我把名字写在一张纸条上放在中桌里。每次你写信时,报告我,你的进展?” 我的心象被一个冰冻的手。紧握着。“常给我写信。”他说。信,信,以后的漫长的日子怎么消磨?只有书信。灰色的曙光由窗口窥进,我一点睡意也没有了,我睁大眼睛,看着蓝色帘慢,仔细端详上面的图案。身旁,强·巴勃迪司又呼吸均匀的睡着了。 门外有敲门声,弗南德在外面叫道:“六点半钟,将军。” 半小时后,我们坐在餐桌上。我第一次看到强·“巴勃迪司穿上战地制服,没有等级没有勋章,也没有饰带。我们尚未开始早餐,那惆怅的别离已开始──人声、靴声、马嘶声。弗南德匆匆进来报告说,有许多人等待在外面。 “请他们进来。”强·巴勃迪司道。于是进来一大堆人,大约十至十二个左右。强·巴勃迪司随意的介绍一下。我机械的向他们笑笑。 强·巴勃迪司道:“我已准备好,我们走吧!”他又回头向我说:“常写信给我,亲爱的。军政部会把你的信件转给我的。再见,玛莉,小心侍奉夫人。” 他走到门口,匆匆与一班军官消失不见了。我真希望再吻他一次。我呆立在那里,突然间,我周围的房屋在灰蓝色曙光里旋转起来,烛光闪烁,一片漆黑,我晕了过去。 等我苏醒过来,我已睡在床上,玛莉的脸在面前浮动。 “你昏迷了?” 我推推额前带着醋味的布,无力地道:“我真想再吻他一次!” §一六九九年初,巴黎近郊苏村 各地的钟声,苏村小教堂钟声,巴黎圣母院钟声,以及其他巴黎各教堂钟声,把我从恶梦中惊醒。这是一个世纪的未年,又是一个新年的开始。 在梦中,我坐在马赛家中花园凉亭里。我正与一个男人讲话,一个男人看上去象强·巴勃迪司,但是我知道不是强·勃迪司,他是我们的儿子!他在问我的音乐及礼仪课程进展如何?可是我没有回答,我太累了。忽然间,我们的儿子变形了,他越缩越小,成了一个诛儒,我心中充满恐怖。这时我又看约瑟夫立在我面前,转瞬他又变成拿破仑。这时外边钟声大作,我由恶梦中惊醒。 原来我正坐在书房里,我在写我的日记。外面街上人声嘈杂,笑声,欢呼声、歌唱声,酒醉叫唤声。家家户户都在欢渡新年,只有我一人冷清清地独坐在书房里。最使我烦恼的即是我与强·巴勃迪司在书信中发生的争执。我责怪他语句冷淡,情意落寞。 自从强·,巴勃迪司走后,我遵从他的意思去学钢琴,又接受歌唱,礼仪课程。每次信中他必间我功课进展如何,他从不谈战事,也不提他的胜利。他象个年老的叔叔,叨叨唠唠的问这样,问那样,关于音乐、歌唱、礼仪等等。他忘记他是我的丈夫,信里词句冷淡,缺少柔情。同时我又恨自己不善于辞令,要说的话仍留在心里,并未能达诸笔端。另外尚有一件无法否认,但我又不愿承认的事,使我已经闷郁得心情更加烦燥不安。 昨天早晨,和往日一样,我照例坐在小书房,转着小桌上的地球仪,希图多知道一点关于各洲各国的名词。玛莉捧了一碗热羹进入道:“喝这碗汤。它会增加你的体力的?” “为什么、我身体很健康、并且近来体重增加,衣服都嫌紧窄了。”我推了一下羹碗道:“这碗油汤,看了就不舒服?” “试着喝一点,你知道为什么。”玛莉微笑着走近我,用手环着我的肩又道:“你真的不明白!” 我推开她的手,大声叫道:“不知道,不知道?”说完我奔上楼去把自己关闭在卧房里。我睡在床上,思潮起伏。玛莉早看出来,什么事也逃不了玛莉的耳已。我尚未告诉朱莉,怕她坚决地要我去看医生。其实这是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每一个女人都要生孩子的。我希望他看上去象强·巴勃迪司,很奇怪我肯定要生个男孩。 我把手放在腹部。这真是一件不能置信的事,我身体里有个小生命,我的一部分。这个小生命是属于我的,一份喜悦笼罩我心上。强·巴勃迪司知道后不知如何兴奋呢!“但是我不愿在信中告诉他、我要余口告诉他,当面与他分享这份喜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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