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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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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笑了一笑,他真会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又和政治混在一块。 “夫人,请你用我的眼光行清现在的局势。激烈革命分子指责我偏向流亡贵族,容纳他们,让他归回法国。同时,激烈分子散布谣言说我意图将共和法国送给波旁皇室。你想想我们的法兰西──我一手造成的法兰西,拿破仑民法的法兰西。我肯这样做吗?这不是荒谬的逛言吗。?” 他走到书泉前拿起那盖红印章的文件,朝它看了一下,然后又放下它。他转向我:“如果我处决英杰安,这将给法国,甚至全世界一种暗示,我惩罚波旁皇室及一切叛国罪徒。你明白吗,夫人,我要与这班人结清一笔帐。”说完,他绕着桌于走了一圈,又立在我面前,用脚前后的在地上敲着。”我要把这班阴谋家、牢骚家、刊物写作家,以及称我为暴君者驱逐出法国社会,同时铲除法国的内患。”内患?这个名同我在哪里听见过,不久以前巴拉司不是暗指拿破仑吗、这时壁炉台上的金钟敲了一下,我立起身来道:“很晚了。”但他拉我坐下。 “不要走,欧仁妮--我很高兴你来看我。夜是很长的……” “你必定很疲倦了。” “我很少睡觉,并且睡得很不安宁。我……”一个秘密的门吱喀一声轻轻地开了。拿破仑未注意。 “秘密门开了。”我说。拿破仑回过头问:“什么事,康司登?” 一个矮小的穿着仆役制眼的人立在门口用手乱作姿态。拿破仑走近一点,他小声说:“她不肯再等。我无法使她安静。” “那么叫她回家。”这是拿破仑的声音。门又轻轻的闭上。“我猜想亦必是戏院里的乔琪小姐。全巴黎都知道拿破仑的风流韵事,歌唱家葛拉茜妮,现在十六岁的乔琪。 “我不应该打扰你。”我立起身。 “我已叫她走了,你不能将我孤独的留下。”他重新把我按在椅子里,他的音调很柔和,“你想得到我的帮助,欧仁妮。这是你一生中第一次要求我。” “我合上眼,我感到疲慵。他突然转变温和的语调使我不能自主。屋子里气温高得令人窒息。最可恨者他使我情绪上产生不安。这真是一件不能相信的事,经过这么多年,我仍能分担他的情绪,体验他的情感。我猜想他在犹豫,内心在交战。我不敢离开,又不愿失去这样一个机会。也会……” “你不知道你的要求代价是多么高,欧仁妮。英杰安本身并无重要性。我要表现给波旁皇室及全世界看法国的态度。法国人民必须自己选择他们自己的统治者。” 我抬起头。他站在书桌前,手中握着那鲜红色印鉴的公文。 “你曾问过我谁派遣我来看你。在你未决定前,我可以答你。”我高声说说。 他未抬头,只说:“我在听着。” “你的母亲。” 他迟缓的垂下手,走到火炉前,弯下腰,捡了一块木头。“我没想到我母亲对政治感到兴趣。”他喃喃地,“我猜想是别人怂恿她这样做”。 “你母亲并不认为这件事与政治有关。” “那么。” “她认为是谋杀。” “欧仁妮,现在你太过分了。” “你母亲热烈地求我来见你。你知道这并不是一项愉快的任务。” 他脸上掠过微笑的阴影。他在卷宗里乱翻一顿,终于找到他要寻觅的东西,他拿着一卷图画,送到我面前。 “你喜欢不喜欢,我还未出示任何人。”他道。 我看到一张图案。图的一角是一只大蜜蜂,中间是许多小蜜蜂形成的一个方块,距离相当均匀。“蜜蜂?”我惊奇地问。 “是的,蜜蜂。”他面容显露着喜悦的光彩,“你知道它们的寓意?” 我摇摇头。 “一种象征性标记。” “标记?用在什么地方?” “随便什么地方,任何方面,墙壁上,地毯、窗帘上,车辆上,帝王的黄袍上。” 我急促地喘息着。他迟疑一下,看着我。他直视着我的眼睛。 “你明白吗欧仁妮。” 我的心急速的狂跳着,这时他又打开另外一卷,这次是各种姿态的狮子,跳跃的,坐着的,睡着的,攻击姿势的,另一张上是拿破仑写的字:“展开翅翼的鹰。”他让那些狮子的图画散乱在地上,手中拿着那幅鹰的图案,“我喜欢这张,你喜欢吗?” 屋子里越来越热,热的我透不出气来。那个庞大鹰形图案在我目前摇晃。 “我的战袍,法兰西皇帝的战袍!” 我是在做梦吗?我抖颤着,精神恍馏的抓着那张图,不知道什么时候接到手中。这时拿破仑已回到书桌前,瞪眼看那鲜红印鉴的公文。 他立在那里,一动都不动,嘴唇抿得那样紧,他的下颚益发显得方而突出。我前额上汗珠徜洋。他没有看我,他向前倾斜一点,抓了一支笔,在公文上写了一个字,再泼上沙粉。接着他用用力摇了好几下小铃。铃子上塑雕着一只展开翅翼的鹰。 秘书赶快进入。拿破仑小心地卷起那公文,秘书送上蜡和蜡烛。拿破仑带着兴趣的神情看着他封印。 “立刻乘车到费森斯堡垒,将这份公文交给要塞司令。但必须亲手交给司令本人。” 秘书背对着门,后退了数步,深深鞠了三次躬,方才离去。 “我希望让我知道你的决定。”我沙哑地道。 拿破仑走到我面前,跪下去检起地上撕破的绸玫瑰花瓣。 “你毁坏了你的帽子,夫。人。”说着,他手中棒着一堆残缺的花瓣。我立起来将那张鹰的图画放在桌上,又将花瓣扔在火中。 “不要再担忧。”他道:“说实话这顶帽子真不配合你。” 拿破仑伴送我穿过那条空旷漫长的走廊。每次卫兵向我们大声行敬礼时,我都心神不安地被他们吓的一惊,他一直把我送到马车前面。 “这是你母亲的车辆。她在等候我。我如何答复她呢?”他弯腰吻了一下我的手道:“转告我母亲我祝她晚安。谢谢你来看我,夫人。” 回到家,波拿巴夫人仍在窗前坐着等我。天边已开始发白,园中鸟声瞅瞅。强·巴勃迪司仍低头写他的文件。 “对不起,我去了这么久。他再三留着我。”我的头开始感觉沉重如铅。 “他差人将公文送到费森顾堡垒吗。”波拿巴夫人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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