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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这时加伦贝尔格伯爵笑容满面地走过来,建议弗雷德里克在下星期二公开演出,弗雷德里克稍稍迟疑了一下,便同意了。

  维尔费尔教授亲自承担起各种有关准备事宜,因为将由他来指挥乐队与弗雷德里克进行合作。另一位毕业于华沙音乐学院的音乐家托马斯·尼德茨基也闻讯赶来,他也是爱尔斯涅尔的学生,特地来帮助弗雷德里克这位小师弟。

  在最后确定的节目单上有贝多芬的《序曲》、韦尔特海姆小姐的独唱和加演的一部短舞剧,弗雷德里克的钢琴演奏穿插在节目中间。按照原订计划,星期二上午由弗雷德里克与乐队一起排练一下。

  尽管弗雷德里克对自己创作的乐曲很得意,但从未与乐队一起排练过,更不知道管弦乐队的专业性要求,和钢琴家如何达成一种默契关系。

  排练时乐师们一个个绷着脸,嘴里不时地咕噜几句,他们大都不理解这令人捉摸不透的乐段,仿佛是从另一个星球上传来的新奇音乐。

  维尔费尔不得不多次停下指挥棒,好言好语加以安抚,平息大家的牢骚怨气。

  弗雷德里克也不大高兴,认为这分明是在故意刁难人。幸好尼德茨基伴同他来,使他宽慰一些,“也许是因为我初来乍到的缘故吧”,他在心里善良地想着。

  总算勉强排完了一个乐曲,维尔费尔擦擦额上的汗,但是不久又发生了更大的麻烦。

  乐师们大声嚷嚷说是看不懂《克拉科维亚克回旋曲》的总谱,纷纷放下乐器,拒绝排练。

  维尔费尔和尼德茨基急忙相劝,连剧场的舞台经理也着急了,因为晚上就要演出了。

  弗雷德里克也知道自己写的管弦乐总谱不如钢琴声部的乐谱那样细心、整洁,有时自己飘忽不定的构思缺乏联贯的统一性,甚至会出现似乎互相矛盾的休止符号。但他太喜爱自己的作品了。

  他窝着一肚子的火,站起身来,拿着总谱刚刚解释了几句,发现乐师们并不理睬他,便赌气一挥手,“不演了!”

  经过一番耐心地周旋,弗雷德里克还是听从了维尔费尔和尼德茨基等人的建议,把那首回旋曲改换成即兴独奏,由尼德茨基修改另一首变奏曲的总谱,在当天晚上演出前送来。

  弗雷德里克与乐队不欢而散,他在写给父母的信中埋怨说:“在排练时,乐队伴奏如此差劲,以致我把《回旋曲》改成了《自由狂想曲》。”

  加伦贝尔格伯爵得知排练一事后,仍然充满信心,再次向弗雷德里克表示自己很喜欢他的作品。剧院舞台经理也显示出绅士风度,说了一番鼓励的话,劝说弗雷德里克别紧张,一切都会顺利的。显然他们已对乐队施加了必要的压力。

  1829年8月11日晚上,维也纳凯尔特涅托尔剧院成为弗雷德里克第一次专业性演出的幸运之地。

  7点钟预定的音乐会开演了,舞台上的乐队开始演奏贝多芬的《普罗米修斯》序曲。

  剧场的座位并没有坐满,弗雷德里克的华沙朋友已分别坐在剧场的4个敏感的座位上,扮演着“探子”的角色,但不会率先鼓掌。

  剧场经理在后台给弗雷德里克以鼓励,说是社会名流的重要人物已到场。维尔费尔和尼德茨基不时地安慰颇为紧张的弗雷德里克,一位好心的舞蹈演员还端来一杯糖开水,为他加油。

  轮到弗雷德里克上场了,他脚下的地板发出轻微的声音。舞台的中央只有一架三角大钢琴,乐队已坐在下面的乐池里。

  上午排练时窝着的火气反而使他憋足了劲,他后来坦率承认:“说不定那天我的怒气和冒的风险还激励了我,使我弹得比平时更好……我真有点豁出去了。”

  细心的观众应该注意到这台音乐会节目编排的巧妙性。贝多芬作为欧洲乐坛上的浪漫主义先驱,他的序曲已经为这台音乐晚会定下了一个富有色彩变幻的、朦胧的、热情的音乐语言基调。女高音演唱的罗西尼等人歌剧的咏叹调则是抒发出浪漫主义者的主要形象。

  如果说这些为维也纳听众沉浸在追忆和重温蓝色梦幻之中作了层层铺垫,那么就更能衬托出弗雷德里克钢琴乐曲中具有鲜明个性的音乐语言——自由的抒情之美。

  弗雷德里克在钢琴黑白琴键上抒发着一种闪耀青春光辉的崇高、优雅的意境,表达了晶莹、灿烂的人生期望,折射出近代人的浪漫憧憬。

  这一切又被弗雷德里克典雅的辉煌技巧所包装,呈现出浓厚的波兰民族色彩,将风光秀丽的大自然人格精神化,联结起遥远的过去和未来。

  在他的琴声中自由的小天使在蓝天下飞翔,缠绵的情人歌声在池塘边的丛林里响起。当欢快的克拉科维亚克舞曲的节奏响起时,却有一双忧郁的美丽大眼睛在注视着空荡荡的原野……

  弗雷德里克的琴声征服了听众,每弹完一首变奏曲,听众席上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甚至压倒了整个乐队的伴奏。

  整个曲子演奏完了,听众经久不息的掌声,使弗雷德里克大为感动,不得不第二次走上舞台致谢。这是维也纳听众给予这位波兰天才钢琴家的特殊荣誉。

  弗雷德里克在给父母的信中感叹道:“在舞台上,我之所以获得较好的效果,是因为德国人善于对此作出评价。”

  其实他所说的“德国人”,正是他对于德国浪漫主义的典型气质和禀赋——崇高音乐本身就是浪漫色彩的一种深刻理解。

  这次成功的音乐会被推向了高潮,身穿礼服的舞台监督当众宣布了一个通知:波兰年轻的钢琴家不准备表演节目单上的曲目,而是请听众来规定一段主题音乐,由钢琴家做即兴表演(这是当时流行的风气)。

  听众席上顿时活跃起来,有人提议法国作曲家布瓦尔迪厄(177—1834)创作的歌剧《白衣夫人》主题曲,幸好弗雷德里克前几天刚看过。

  弗雷德里克采用了描写婚礼仪式的风趣的波兰民歌旋律,巧妙地融进了《白衣夫人》主题。即兴演奏引起了听众的强烈兴趣,有的在座位上随着音乐节奏摇晃起来,甚至手舞足蹈,完全沉浸在音乐的意境之中。

  这意想不到的如醉如痴的剧场效果,引起了狂热的喝彩,连原先神情木然的乐队成员也受到了感染,纷纷站起来鼓掌。

  弗雷德里克再次谢幕回到后台时,人们都互相祝贺,拍拍弗雷德里克的肩膀。几名“探子”也急匆匆地闯进来,报告听众席上的强烈反映:

  崇拜弗雷德里克,特别是贵妇人和小姐。

  对于这次演出成功,弗雷德里克认为“与其说是出人意料,倒不如说是幸运的”。有人对他意味深长地说:“一个人只是按照常规走路,按照预先设想好的计划行事,那将一事无成,需要留一些东西让命运做出安排。”

  在最初的一片赞扬浪潮之后,出现了一些批评的论调,一家当地报纸认为,这位波兰钢琴家“指触稳健细腻,但听不出名家大师的辉煌气势”。

  这对于听惯了狂风暴雨般激情演奏的听众来说,偶尔欣赏一下弗雷德里克优雅、细腻的琴声,那自然觉得很不过瘾。

  弗雷德里克在致父母信中辩解说:“普遍的意见认为,对于听惯了当地钢琴家敲打琴键的维也纳公众来说,我演奏得过于软弱,或者更确切些说,弹得太柔和了……我倒宁愿听这样的指责,而不愿听人家说我弹得过于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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