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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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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维克多上前,拉默男伸过手来。 约克多挑人家搬家的日子来悔罪,不是时候,拉默男的二房东,卡隆教士,这天正搬出斐扬丁纳,拉默男当晚就要另觅新居,他把新地址给了维克多,订了下次晤谈的日期。 至期,维克多做了忏悔,用检查思想的认真态度做了忏悔。他最大的罪过是杜仙努亚和勒弗尔对他的殷勤媚态。拉默男一看他最大的罪行不过如此,就用谈话代替了忏悔。 第三十八章 结婚 我们重见诗人的时候,他已住在飞龙路三十号。他和雨果太太的一个内侄同住在一起。年青的表弟是新从南特到巴黎来进大学法科学习的。两人同租了一个顶层大房间,隔做两间,一间做客厅,客厅里最辉煌的装饰是一个以圣安娜白石做炉子台的壁炉,炉台上挂着文艺竞赛中得来的金百合花奖章。另外一间很窄,光线十分不足,勉强容得下两只床铺。 维克多有现款七百法郎,可以维持一年的生活。如果我们想知道他如何安排这一年的开支,只消翻开《悲惨世界》,一读小说主人翁马利尤斯的收支预算表就行。不借一文债,甚至还不止一次地借给朋友五法郎,他还有办法,给自己置了一套极漂亮的蓝绒金扣西装。并且,有一次,在享利·特拉都舒先生请他到自己家里,舒适而华丽,还有金三脚和雕像等做陈饰的家里,而享之以清水煮马铃薯和一杯淡茶之后,他花两个金路易吃了一顿大餐,以示报复。 表兄弟俩合用一个衣橱。你定以为地方不算少了。对维克多说,确实是不少了,他一人只有三件衬衣。但愿南特的表弟却象新到首都的外省人一样,内衣内裤有一大堆。衣橱的夹板几乎承不住他这些衣服的重量。他把这些衣服收拾得十分整齐,穿脏了的必须送回南特家里洗涤。这是一个生活十分有秩序的青年,内衣都按洗涤的先后取来穿着;内衣一多,最先洗的都发黄了,这和维克多的适成对衬。维克多一共只有三件衬衫,必须每件从洗衣房取回来才能穿着,所以每一件都洁白得耀眼。 维克多和表弟相处甚得,这表弟本是性情直爽,刻苦耐劳的青年。维克多每星期上军事委员会一次。富歇先生认为,结婚之期尚远,维克多不宜常到他家里去。但富歇太太时常领着女儿上卢森堡公园散步,准许两小在花园里会面,因此稍为减轻了老泰山的严规。另一方面,他那间顶楼公馆里也开始有客来访。苏梅先生给他带来好些朋友:阿历山大·季洛、比夏、朱尔·勒费佛尔等。苏梅、季洛和比夏都写剧本;他们已经有新艺术的预感,但是还缺乏创造的力量,只是使悲剧添了一点新生力量。他们有了一些模糊的想望,但是还缺乏明确的意志;他们还不敢大胆尝试。有一天苏梅先生告诉维克多一个为难的问题。他在他的剧本《克丽登内丝特》里写了这样一句诗: 我给你的款待后果多么不幸啊。 “问题在哪里?”维克多问。 “我不敢让演员在台上说这一句诗。” “为什么?” “你看‘不幸’这一个形容词跨进了下半句,这不危险么?” “喔,原来如此,”维克多说,“你看我让他们怎么跨法!” 苏梅听了,稍为放心一点;但是,不久又害怕,终于改了这句诗,在泰尔马嘴里读出来的是: 比拉德,我给你的是怎样的款待! 泰尔马也演了季洛先生的《马夏蓓人》。比夏先生的《李翁尼达斯》演出的结果不热烈,作者的寿命也不比他的作品长多少。比夏先生长着宽阔的肩膀,浓厚的黑头发,是个彪形大汉,而竟不幸年青谢世。 朱尔·勒费佛尔先生不写悲剧,但样子却十分悲壮。他的姿态是纯粹的拜伦派,额上飘着一绺乱发,眼睛陷在眶里,说话的声音象空谷里的回音。他善写美丽而晦涩的诗句;平日不大说话,神情诡秘,薄才子,到处招殃惹祸。洞房花烛和富足和乐的家庭生活给他摆脱了这宿孽的命运,他的新妇拉赖发现他原来是个诚实君子。 埃米尔·台香先生给他的朋友集团增加了柔美和善的精神。他智慧高,心情热,走遍巴黎沙龙,传播对新才艺的信仰。他自己的诗作,独创性不强,介乎新旧之间,有助于转变读者中比较胆小的一部分。他的不幸正在于普遍受人欢迎,到处晚会和签名簿在追逐他。因此,他随波逐流,不是由于才力不高,而是过多地让自己的诗才迁就读者的尺度。在他身上,思想家化作了社交家。 他们诗社又增添了阿尔弗莱·德·维尼。那时他在禁卫军第四团当队长。有一天早上,他带了埃米尔·台香和维克多·雨果上他第四团营房所在的辜贝符亚吃中饭。三人约定在路上说话必须用诗句,因此他们的对话妙语百出,前言不对后语,让驭车人听了以为他们是三个神经病。 不久,埃米尔· 台香又介绍了他的弟弟安托尼,但丁的翻译者。那是一位才思通达、心地正直的青年,能了解和爱好一切才艺的人。 苏梅把维克多拉到了莎菲·盖夫人家里。莎菲·盖夫人的女儿苔尔菲把他当兄弟一般看待。莎菲·盖说,有一年秋天,苔尔菲十四岁,独自在乡下大树荫下散步,忽然不学而能地做起诗来。盖夫人自己是作家,所以不阻止她女儿写诗。但她给女儿两点指示。由于亲身经验,她知道一般人都看不起女作家,所以说:你如果想别人认真看待你,便当认真地看待自己,首先下苦功学习语文,切忌学个差不多,要叫学过拉丁文、希腊文的人也佩服你。另一条指示是:在衣着上不要露一点“蓝袜子”的怪腔。一发穿戴要和其他女人完全一样,唯一不同之处在才思文章。她对女儿反复开导:穿衣服象女人,用语法象男人。 苔尔菲·盖小姐社会活动颇广。她出门总是穿一件白素纱长袍,肩上披一条青纱斜带;身材苗条,金黄的发鬈也无须花朵的装饰。她没有半点怪腔,也没有半点与众不同之处。人们请她读诗,她就读诗,读完诗,立刻恢复常态,和别的姑娘没有两样。有一天晚上一位时髦漂亮的妇女恭维她诗做得好,她回答:“受恭维的该是你;对于我们女人说,能启发诗感,比自己做诗还更重要。” 直到此刻为止,维克多的短歌都是一篇篇在《文艺保守报》上分别发表的,或者交皇宫路一家叫窦洛内的书店用单行本发表的。阿贝尔劝他把所有这些诗收起来出专集。但是,当时没有一个出版商愿意负担一本诗集的印刷费,维克多自己又没有钱。他不敢抱这样大的奢望。有一天,他接到一页诗稿的排印清样,纸角上标着“1”字,可见还不止一页,感到十分惊奇。原来是阿贝尔没跟他商量,把他的诗稿偷走,交给了一家印刷局。 现在却要寻找销售人了。所有的书店都不想把一本诗集放在自己橱窗里,因为,如他们所说,它要占一本书的地位。阿贝尔有一位朋友央求他的舅父,舅父以情面关系,同意把《短歌集》摆出去卖。 书,名叫《短歌与民谣集》,摆出去不到一刻钟,一个顾客走进来,买走了。这顾客名叫梅内仙,是国王路易十八的御前侍读。 路易十八拿起书,看一看封面,打开,说:装订得太坏了。书的确不是为收藏家用的。这是一个灰色纸印的十八开本,铅字都是从废模筐里拣出来的,为印刷诗集不勉强用得。那封皮,太窄,上面有图,画着一只古瓶,瓶上缠着几条蛇,得意当然是指妒羡之蛇,但是,看样子,却活象从药店玻璃瓶里逃出的死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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