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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大公和叶卡特琳娜进行结婚的知识准备时,宫廷也开始了紧张的筹备工作。俄国从未举办过这样的庆典,不知从何下手。伊丽莎白女皇便向欧洲几个大国派出特使,参观取经。好在法国皇储和波兰王子都举行过婚礼,俄国的特使们不辱使命,他们把婚礼场景绘成草图,再进行说明,并对王子和夫人的穿着、礼仪的程序都一一做了记录。伊丽莎白决心把俄国皇储的婚礼办得举世无双,其豪华与隆重一定要超过法国和波兰。一时间,涅瓦河上热闹非凡,各国的商船来来往往,法国的衣料,德国的家具和马车,英国餐具都相继运来。其他准备工作也相继就绪。

  1745年8月21日凌晨5时30分,叶卡特琳娜经过一个不眠之夜后,宫女们进来帮她穿好衣服,又引导她走进浴室,替她脱去外衣。最后,宫女们都离去,留下两名贴身侍从替她脱去内衣、卸下首饰。这时,伊丽莎白女皇走进来了,大公夫人一丝不挂地展现在她面前。大公夫人蓬松着头发,不施粉黛,脸上略带倦意,通体白润如玉,挺拔的乳房随着身体的转动而微微颤动。腰肢纤细,两腿修长。看着叶卡特琳娜有点吃惊的神情,女皇笑着说:“真是个美人儿。大公会迷上你的。”女皇满意地转身走了,她相信叶卡特琳娜是块沃土,只要有种子,就会开花结果,皇室不愁后继无人。

  沐浴之后,便是制作艺术品般的装饰打扮。两个理发师、十二个宫女及叶卡特琳娜的母亲、女皇、黑森公主围着大公夫人忙了整整四个小时。最后,女皇亲自把凤冠戴上了叶卡特琳娜的头上,并示意她站起来。大公夫人穿着雪白的锦缎婚服,上身紧身短袖,缀花高领,露出粉嫩的胳膊,突出迷人的线条;裙子宽大,下摆绣着银色的玫瑰。钻石项链,翡翠玉镯。镶着钻石的戒指、耳坠等让人眼花缭乱。喜欢争风吃醋的女皇今天表现出了难得的大度,对叶卡特琳娜的漂亮赞叹不已。这时,大公也穿着银色的婚礼服走进来了。他的身体虽已康复,但那副毫无气质的粗俗相却永远也改不了。

  上午10时,圣彼得堡全城的钟声响了。数百辆马车护送着新郎新娘潮水般向喀山大教堂涌去。站在教堂里,叶卡特琳娜却想起了可怜的父亲。他是有权参加女儿的婚礼的,而且他一直盼着女皇的邀请,但别斯杜捷夫故意从中作梗,冷落大公夫人的家族,他向女皇进言说:“凯斯蒂昂·奥古斯特亲王是个虔诚的路德派信徒,他对东正教隆重的婚礼仪式定难接受。不如不邀请他来,以免节外生枝。”女皇便同意了。现在,叶卡特琳娜已预感到她将永远也不会和父亲见面了。婚礼的宗教仪式一直到下午4时才宣告结束。接下来便是晚餐和舞会。女皇一心想“要大公和大公夫人早点播种早收获”,晚上9时就宣布舞会结束。叶卡特琳娜和大公在侍从们的簇拥下走进了洞房。

  进入洞房后,大公被引到隔壁的更衣室换衣服去了。叶卡特琳娜则在女佣们的张罗下很快穿好了内衣。她的心情忐忑不安。她审视着这间她将在此做出牺牲的华丽卧室。墙上挂着朱红色的、饰有银线的天鹅绒帷幕。床顶上放着一顶王冠,床上覆盖着一张红色绣金天鹅绒毯。室内到处点着枝形蜡烛。而她,叶卡特琳娜,成了十几个人注视的目标,她们的眼光各不相同,有的好奇,有的高兴,有的淫荡,有的诡诈,也有同情的。后来,人们相继离去,剩下她一个人惴惴不安地坐在床上。她像一头“被系在木桩上用作诱饵的母羊”①。

  她注视着门口,那个成为了她丈夫的可怕的丑八怪就要从那里进来。她等待着,等待着,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二个小时过去了,房门依旧没有动静。她倒在床上伤心地抽泣起来,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可恶的丑八怪要冷落自己。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中听见门响了,睁开眼睛一看,发现大公在几个男仆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闯了进来。她连忙把酒气熏天的丈夫扶到床上,转身把门关紧。丈夫已酣然入睡,叶卡特琳娜抚着丈夫慢慢躺下。她在黑暗中睁着双眼,倾听着身边的这个人发出的有节奏的鼾声,泪水又慢慢涌了出来,湿透了双鬓。她想象中的可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新婚之夜,丈夫既没有吻她,也没有爱抚她,他居然自个喝酒去了,然后在她身边打着呼噜。叶卡特琳娜就这样睁着眼睛,听着丈夫的鼾声一直到天明。

  ①引自卡·瓦利舍夫斯基《叶卡特琳娜二世传》。

  接下来的几个晚上依然如此。大公不是酗酒,就是和侍从玩打仗的游戏,然后无动于衷地对妻子说:“要让侍从们看见我俩睡在一起,他们肯定会笑话我们的。”就这样,丈夫保持着童身,妻子保持着贞洁。

  满怀希望的伊丽莎白女皇却把首都闹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全城挂满了彩灯,各种各样的舞会接连不断,冲天的焰火把彼得堡的夜晚照得如同白昼,震耳欲聋的礼炮响彻云霄。大公夫妇白天应酬着各种活动,接受着各种谄媚的恭维,晚上大公却像一头阉割的公猪,毫无情欲地象征性地与妻子同居一室。叶卡特琳娜心里隐隐作痛,对大公本来不多的好感日益淡薄。她在日后的《回忆录》中写道:“只要我的新婚夫君愿意或者能够表现得稍微可爱一点儿,我本来是会爱他的。但是,在我们新婚之初,我便有一种不吉利的想法。我对自己说:‘假如你爱这个男人,你将是世界上最不幸的女人。像你这样性格的人,会决意返回什切青的;他几乎连瞧都不瞧你一眼,他嘴里谈的差不多全是玩偶的事,而且他对别的女人的兴趣远远超过对你;而你又那么好强,不愿家丑外扬。既然如此,你就少对这位先生嘘寒问暖吧;请多为你自己想想吧,夫人。’在我那蜡一般的心里打下第一个烙印一直残留着,这种想法无时无刻不在我的脑海中。”

  8月30日,大公婚礼的庆祝活动达到了高潮。这天清晨6时,处于亢奋状态的伊丽莎白女皇下令:把俄罗斯海军“先驱”号——一只传说为彼得大帝亲自建造的小兵船放入水中。20年前,彼得大帝曾颁布过一道命令,每年8月30日要举行“先驱”号兵船下水仪式。其余时间保存在亚历山大·亚夫斯基的修道院中。多年来,人们忘却了这回事。伊丽莎白女皇也许是为了借父皇的雄风来巩固自己的皇位,才想起举行这一仪式。从此以后,这艘俄罗斯先驱号再也没有见过世面了。

  1745年10月10日在完成女儿的婚礼大典后,约翰娜不得不离开彼得堡,返回柏林。风流韵事早已弄得满城风雨,她幼稚的外交梦被奸猾的别斯杜捷夫击得粉碎。当她打点行装,即将启程的时候,她想起一年多来,给女儿的关怀太少,指责太多。现在又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这荒蛮之国的险恶宫廷,留在一个既无性爱又无情爱的傻瓜身边,她内疚而伤心地痛哭起来。这时,伊丽莎白女皇也来了,看到约翰娜眼泪汪汪的样子,还以为她是舍不得离开俄国宫廷。善变的女皇眼睛也立即变得湿润起来。约翰娜见状,连忙跪下恳请女皇陛下宽恕她的过错。女皇却冷冷地答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约翰娜知道已无任何留下的可能了,只得登上了早已等候在门外的两辆普通马车。她没有勇气面对女儿的泪水,不辞而别。

  母亲的离去确实使叶卡特琳娜感到十分悲伤。虽然母亲生活不够检点,虽然她过于热衷于政治,虽然她给予自己的关怀太少,但她毕竟是自己的母亲,毕竟是自己最信赖的朋友。现在,她也离去了,自己将何以面对已知的凄苦婚姻生活和未知的前途命运呢?叶卡特琳娜茫然的脸上挂满了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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