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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人们不禁要问：亚里士多德既研究创制科学，又研究实践科学，同时还要进行大量的野外考察和收集动植物标本，莫非他有三头六臂不成。确实，他涉猎之广，令后人望尘莫及。他是第一个开足马力遨游在知识海洋中的人，他前进的动力是求知欲。除了自己收集各种材料外，他那包罗万象的动植物王国的建立，也得益于朋友的帮助。一则动人的故事说，亚历山大大帝“为了解动物本性的欲望所鼓舞”，在全希腊和小亚细亚地区安排了数千人为亚里士多德服务。这些人的职业有狩猎、鹰猎、捕鱼、看管猎苑鱼塘、牧羊、养蜂或养鸟——因此所有活着的生物都没有能逃脱他的注意。

　　亚里士多德对动物的研究，首先是从人的构成开始的。“首先，让我研究人的构成，正像人们检验货币时总是采用他们最熟悉的标准一样，在其他情况下亦是如此。人毫无疑问是我们最熟悉的动物。人的各部分感官可以非常清楚地观察到，尽管如此，为了不致于破坏各部分之间的合适的排列次序，为了依赖感觉也依仗理性，我们必须描绘他的各个部分——首先是器官部分，然后是非复合的单纯部分。整个身体可以划分成这样一些重要部分：头、颈、躯干、两只手、两条腿”。

　　亚里士多德从人开始，因为人是我们最熟悉的动物，有着检验货币的标准一样的性质，可以用作参照物。为了让读者对他的动物学研究有个大致了解，下面就以他对章鱼的研究为例：“章鱼把它的触肢既用作脚也当手，它用两只位于它口腔上的触肢抓食物；后面的触手是非常尖细的，只有一个呈白色并在末梢分叉，它朝腕背展开，它按照那称为‘头’的方向伸开一条腿作斜向游动，当它以这种方式游动时，它能看到前方（因为它的眼睛在顶上）。它的嘴在尾部。

　　只要这种生物还活着，那么它的头就是坚硬的，好像膨涨了一般。它用触肢的下方捕捉和保存物件，腿脚之间的薄膜是完全伸展开的。倘若它到了沙滩上，那么就不能再保存它所捕捉到的物件”。仅仅对章鱼本身作研究还是不够的，亚里士多德还把章鱼跟其他头足纲动物——墨鱼、卓蛄等作了比较，并对它的内在器官作了细致的描绘。

　　由此可见，亚里士多德对动物的研究及于每一个细节、它们器官的组成、它们的生活习性、器官的主要功能等都描绘得活灵活现。在当时还没有发明显微镜等科学观察工具的情况下，能做出这样细致入微的分析，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

　　尽管如此，亚里士多德对动物的研究也是错误百出，他也因此受到了人们的批评。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亚里士多德认为野牛为了保卫自己不受人们的屠宰，“便用脚乱踢并且把粪便排泄到八码开外。它极容易地而且经常地这样做，它的粪便如此灼热，可以烫落猎狗的茸毛”。这一荒唐的描述后来经常被猎人们当作茶余饭后的笑料。

　　亚里士多德一个最有影响的错误推论是“自发生成”论：他断言，有些动物并不是来自双亲而是自发产生的。”有些从落在树叶上的露滴中有些从污泥和粪秽中；有些从木头（活树或者朽木）中；有些从动物的茸毛中；有些从动物的肌肉中；有些从它们的排泄物中”。

　　我们知道，由于受生产力水平的限制，在古希腊，科学和哲学常常浑为一体，许多哲学家同时也是自然科学家。由于器具的简陋，缺乏应有的观察工具，他们不可避免地会犯某些错误。对于这些错误，我们应当视为是必须的，没有错误就没有真理，就像没有白区分不出黑一样。亚里士多德开创的是一门崭新的学科，“在开始时所发现的东西一般来说进展缓慢，但是它比后来依赖于它而增长的东西更有价值”。对于亚里士多德在这方面的贡献，达尔文曾这样说：林耐（1707－1778，瑞典生物学家）和居维叶（1769－1832，法国生物学家）是他所崇拜的两尊不同的偶像，然而比起亚里士多德，他们不过是小学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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