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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那么你，我的多马，你愿意吗？”耶稣高声问站在众门徒后面的多马。多马惊恐地跑上前来，说：“我愿意，但是”

　　耶稣笑了：“可爱的多马、多疑的多马，好像就你多了一个‘但是’。不过，我喜欢你的多疑。信仰不是盲从，怀疑之后的信仰是真。噢，还有你，马太。你可是有个不好的名声啊。”

　　马太就是那个税官利未，站在众人中间，有些难为情，低头说：“导师，我已经悔悟了。”

　　耶稣长叹：“知迷而返，是最宝贵的，胜似那些自认为没罪的轻狂之徒。罪，大大小小，谁无罪？谁敢对苍天说：我无罪！”

　　耶稣像是忘掉了门徒，仰天长问上苍，声音充满激越：“口腹欲食，体肤欲衣，肉欲身，心欲名利，千古之劫谁能免！肉身可以坚壁，体肤可以就荒野，心呢？心的清野在何处？谁来支撑心，谁来保护心，谁来给心以力量，不受污染，不受毒害，不受魔鬼的侵袭！心灵千钧系于一发，没有心灵就没有上帝，就没有一切，可是，这千钧的心灵仅仅系于一发啊！”

　　耶稣的声音有些撕裂，一种压抑，迫得门徒们收敛了愉快的盛容。

　　耶稣发现了，猛醒过来。深深地呼了一口，淡淡地对门徒说：“下去吧。”

　　十二门徒退下山去。走了一段，突然依斯加略人茹达斯（犹大）喊道：“等等。”他转身跑回到耶稣那里殷勤地说：“先师，你还没有委派我呢，我敬仰天主，信奉你，跟从你，我愿赴汤蹈火，我愿为你，我的新主粉身碎骨。”

　　耶稣被他感动了，说：“好，茹达斯（犹大），但是，不要为了我，要为了义、为了上天的主，为了你自己的心去努力。心会指引你，主会知道你的牺牲。

　　你如此忠诚，我信任你，从今以后，你就管理我们这些师徒的活动经费吧。”

　　茹达斯说：“谢谢导师的信任，但是，没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像交付那些师兄一样的伟大神圣任务交给我去完成吗？”

　　耶稣说：“茹达斯，信奉天上的主，是我们最大的德，天降大任，人人都要承担；天赋使命，明明白白写在世上，我们都要完成。无高无尚无尊无卑，无大无小。”

　　茹达斯点头，转身回到众兄弟那里。门徒们向他祝贺，他自己心上却有些戚戚然。他觉得耶稣的话里有剌，似乎是在批评他的争抢风头，而不是表扬他的自告奋勇。

　　门徒们散下山去，各自向家人、向朋友告之早晨的那个动人时刻。言语之中自然充满了兴奋，充满了神圣，也充满了神秘。

　　而耶稣却徘徊在山峰上，在上午的阳光中，时而沉静，时而激动，时而死寂般玄想，时而高声诵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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