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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六、荣归故里

　　查利乘“奥林匹克号”出发了，这是他10年前和卡诺剧团的人们去美国时乘的那条船。当时他们坐的是二等舱，现在他是在头等舱中拥有一个房间，过着豪华舒适的海上旅行的日子。房间里摆满了朋友们送的鲜花、水果。每天可以去船上的里茨酒馆里吃饭，点鱼子酱、鸭肉末、松鸡和野鸡等美味佳肴，来感受那特有的英国味道。查利还常常戴起黑领节，绅士般的奢华生活使他感到了有钱的快乐。他本来以为可以轻轻松松地度假，谁知在“奥林匹克号”上他就已收到了各种各样的邀请，广告牌上还登出了报纸的新闻：“卓别林衣锦还乡！从南安普敦至伦敦，沿途将重见罗马凯旋盛况。”

　　查利每天在船上的活动都由记者发回消息，并发出简报，在街上卖号外，整个英国，人们都沉浸在对这个大名鼎鼎的小丑的狂热当中。于是，南安普敦成了人们聚集的焦点，成千上万人准备一睹明星风采，警务人员也忙得不亦乐乎。查利虽然为此而兴奋，但他这次回来并不是想大肆宣扬，他只是怀念童年、少年生活的地方。到达法国的瑟堡，这里与英国已是隔海相望，许多记者上船采访，查利被淹没在问题的海洋上。船又重新启航向英国方向前进了。查利睡不着，迷迷糊糊地过了几个小时，他望望外面一片漆黑，但他已经听到了英国英语那种特殊的味道了。天亮了，侍者端来咖啡，送来早报。查利看到了一连串的大题目“喜剧演员归国，盛况不亚于停战纪念日，伦敦家家户户谈卓别林来访，看哪，我们的儿子”。

　　终于靠岸了，查利受到了南安普顿市民的热情欢迎，之后便乘火车去伦敦。在车上他看到了海蒂的哥哥阿瑟·凯利，查利告诉阿瑟他收到了海蒂的信。阿瑟奇怪地看着查利，他告诉查利，海蒂已经死了。查利感到非常震惊，他回英国要看的唯一亲爱的海蒂，怎么就车不久就到了滑铁卢车站，当查利下车时，看到的是一片挤挤闹闹的人群，他们被绳子拦在另一边，他无法多站一会儿，便像是被警察押解一般进了一辆小汽车，欢呼的人们就这样被远远地甩在后面了。查利内心很愧疚，他不能再多等一会儿，好让那久久等待的人们多看他一眼。

　　车驶出了车站，查利激动地望着窗外，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许多旧的房屋已被高楼大厦所代替，许多熟悉的街道已经换上了繁华的新衣，但是那梦系魂绕的威斯敏斯特大桥依然是那样威严、灿烂地出现在查利的面前，他下榻于里茨旅馆，那是他小时候向往的地方，今天他终于可以进入这豪华的地方，看看它究竟是什么样。旅馆门口也是一群人，他发表了简短的讲话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但是外面的人们依旧热情高涨的欢呼，查利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走上阳台，来表示自己的感谢。房间里也是朋友，他被闹得很乱，很想独自呆一会儿，没有办法查利只能说自己想睡一会儿，等晚饭再和朋友们见面。这样他才有一点自己的时间，他赶快换了衣服，悄悄地从后门出去，去看他旧日的街巷。

　　他租了一辆汽车，向肯宁顿路走去，车经过威斯敏斯特桥，一拐弯就到了。就是那条路，查利激动不已，没有变，一点儿也没有变，他让车夫在波纳尔弄3号前面停下，查利想独自一人，静静回忆一下过去，看看他生活过的地方。他下车，站了一会，感到心很宁静，抬头望着波纳尔弄3号这座破旧的老楼，顶层的那两扇窗，正是母亲常常向外张望，给孩子们表演的地方，也是她饥饿难忍终因营养不良而发疯的地方。现在它是那般沉寂，查利无言地感觉到了一切，思绪回到了旧日时光。

　　这之后，他又来到了肯宁顿路287号，那是雪尼和查利寄住过的父亲和露易丝的家，哥哥和他曾受过许多痛苦的地方，特别是雪尼多次倔强地离开这个家而露宿街头，苦难的日子已经挥手而去，而这静静的房屋又在那儿静静地迎接这位故人。查利继续走，来到了肯宁顿公园，那儿依然是一片绿意，使查利想起母亲、他和雪尼在公园度过的周日。一阵愁闷袭上心头。这也是他第一次和海蒂姑娘约会的地方，查利望着电车停下，但是再也没有他曾恋过的海蒂姑娘的身影了。后来查利又走到了他和雪尼曾经拥有一个小家的地方格伦肖大厦15号。在回去的路上他去了号角酒馆，喝了一杯酒，这里的一切依然如故，他似乎听到了父亲的声音，这儿曾是一些父亲的朋友为父亲举行最后一次义演的地方。查利漫步街头，思绪如泉涌，旧时的每一幕就像是一场梦一样，他所熟悉的街道，他所熟悉的穷人，如今都已成回忆，不再真切，不再现实。而查利在美国所经历的一切却真真实实又回到心中。

　　查利回到英国，许多相识的朋友都来拜访。他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陪他的朋友们，不得不常常要避开这些热闹的聚会，所以报界开始有人攻击他了，说查利行为诡秘，不愿与人为友。又说他向往的是穷苦的日子，他面对豪华的旅馆一定认为这不是他自己的家。这些攻击使查利感到很可笑，他不认为穷是一件可爱的事情，他也不喜欢受穷，他没有从穷中学到更多的东西，只是使他小小的心灵受到了一些影响，使他对上流社会的人们有太多的幻想，过高的估计，其实那些人并不是那样个个品质优良道德高尚。相反，当他拥有财富与声望后，他能更加正确地看待这一切，他也才更知道轻视什么，重视什么。他不管别人怎样评论他，他了解自己，他知道自己是一个独特的，有个性的，发奋向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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