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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茂公智退两路兵 杨林怒摆长蛇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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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尚师徒闻瓦岗寨出兵,遂跨上马,带了十万大兵出营。这尚师徒乃隋朝第十条好汉,向年因征南阳,走了伍云召,所以今日不奉圣旨,合了新文礼来攻瓦岗寨,要图头功。
这尚师徒坐下的马,却是个名驹。那马身上毛片,犹如老虎一般,一根尾巴似狮子一般。马头上有一个肉瘤,瘤上有几根白毛,一扯白毛,这马一声吼叫,口中吐出一口黑烟。凡马一见,便尿屁滚流,就跌倒了,真算是一匹宝马。
当下程咬金一马上前,大叫道:“尚师徒,我与你风马无关,你为何兴兵到此?”尚师徒喝道:“好强盗,你反山东,取了瓦岗,我在邻近要郡,岂可不兴兵来擒你?”咬金大叫道:“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今皇帝无道,欺娘弒父,酖兄图嫂,嫉贤害忠,荒淫无道,出此英雄四起,占据州府,将军何不弃暗投明,归降瓦岗,孤家自当赏爵封官,不知将军意下如何?”尚师徒闻言大怒,举枪就刺。叔宝飞马来迎。徐茂公恐怕他扯那马的白毛,急令众将一齐上去,这番二十多员好汉,各使器械,团团围住。尚师徒使枪招架众人的兵器,那里有工夫扯那马的白毛,暗想:“我从来不曾见有如此战法。”茂公叫众将下马住手,众好汉一齐跳下马来,举兵器围住尚师徒。
徐茂公叫声:“尚将军,不是我们没体面,围住交战,只怕你的坐骑叫起来,就要吃你亏了。这且不要管他,但将军此来差矣!却又自己冒了大大的罪名,难道不知么?”尚师徒道:“本帅举兵征讨反赋,有何罪名?”茂公道:“请问将军此来,还是奉圣冒的,还是奉靠山王将令的?”尚师徒道:“本帅闻你等猖獗瓦岗,理直征剿,奉甚么旨?奉甚么令?”茂公道:“将军独不记向年奉平南王韩擒虎将令,往征伍云召,令你把守南城,却被伍云召逃走,幸而韩擒虎未曾对你责怪,如今靠山王杨林,不比韩擒虎心慈。若将军胜了瓦岗还好,倘或不胜,二罪俱发。况又私离汛地,岂不罪上加罪。且目下盗贼众多,倘有人闻将军出兵在外,领众暗袭临潼,临潼一失,将军不惟有私离汛地之罪,还有失机之罪矣!我等从山东反出来,那唐璧乃职分当为,是应该来的;即新文礼私自起兵,亦有些不便。”尚师徒闻言,大惊失色道:“本帅失于算计,多承指教,自当即刻退兵。”徐茂公吩咐众将不必围住:“保主公回瓦岗,让尚将军回营。”这尚师徒忙回营内,知会新文礼,二人连夜拔寨,各自领兵回关去了。
再说杨林兵至瓦岗西门,安了营寨,唐璧闻知,入营参见,杨林大喝道:“好狗官,你为山东节度使,孤家把两个响马,交付与你。却被贼众劫牢,反出山东。孤家闻得只有三十六个强盗,你今却掌令数十万兵马,如何拿他不住?又不及早追灭,却被贼人成了基业,还敢来见我?”言罢即吩咐左右:“与我把狗官绑出营门斩首。”左右一声答应,便将唐璧捆绑。唐璧大叫道:“老大王,你却斩不得臣!”杨林喝道:“狗官,怎么孤家斩你不得?”唐璧道:“臣放走了响马,还是三十六个,所以拿他不住。请问大王,秦琼只是一个,为何也拿他不住?况臣只有一座城池,三十六个反了出来,那长安却是京城,外有潼关之险,一个秦琼,也被他走了,大王不自三思,而反责臣,臣死去也不瞑目!”杨林听了道:“你这狗官倒会强辩,如今孤家且饶了你,就着你身上去拿秦琼。若拿不到秦琼,你这狗官休想得活,去吧!”
当下唐璧回到东门自己营内,没奈何,领众将抵关讨战,要叔宝答话。探子飞报入殿,程咬金对秦琼道:“秦王兄,唐璧讨战,你可出马对阵。”叔宝领旨,披挂上马,出了东门,只见唐璧亲在营外。叔宝横枪出马,马上欠身道:“故主在上,末将甲冑在身,不能全礼,望乞恕罪!”那唐璧道:“秦琼,本帅从前待你不薄,今日杨林着我拿你,你着想我平昔待你之恩,便自己绑了,同我去吧。”叔宝道:“末将就肯与故主拿去,只怕众朋友不肯,故主亦有些不便。若末将不与故主拿去,杨林又不肯干休。况今皇上无道,弒父欺娘,酖兄图嫂、残害忠良,天下大乱,因此四方反者,不计其数。当此之秋,正英雄得势之时,成王定霸之日也。故主倒不如改天年,立国号,进则可为天子,退亦不失为藩王。何苦反受人之辱?”唐璧闻言,如梦初觉,叫声:“叔宝,本帅虽有此心、只恐杨林不容。”叔宝道:“不妨,他若有犯故主,我瓦岗自当相救。”唐璧道:“本帅今日听你言,退兵自立,他日若有患难,你等必须相助。”叔宝道:“这个自然,必不有负故主之恩。”唐璧遂回营下令,则将官将大隋旗号改了,自称为济南王,兴兵拔寨,反回山东去了。
那杨林坐在营内,忽见探子来报说:“唐璧与秦琼合谋,反回山东了。”杨林闻言大怒,即披挂上马,率领十二太保、大小众将,领兵出来捉拿唐璧。叔宝在城上看见杨林率兵下去,料必追赶唐璧,忙与众将领兵出城,齐声吶喊,大叫快拿杨林,一齐杀来。哨马飞报杨林道:“启大王,城中贼将杀出来了!”杨林道:“这强盗怎敢杀出?”吩咐:“不必追赶唐璧,把后队作前队,前队作后队,先去杀强盗。”那叔宝等见杨林回兵,即忙退入城去。杨林见了,又回军来追赶唐璧,叔宝等又杀出来。及杨林转来,叔宝等又退人城。杨林大怒,必要灭除这班强盗。遂同十二个太保,摆下一阵,名曰“一字长蛇阵”,把瓦岗四面围了。秦叔宝一班人,在城上见杨林调兵,布下一个阵势,众将俱皆不识,便问军师:“此是何阵?”茂公道:“此乃『一字长蛇阵』。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攻其腰则首尾相应。须得一员大将能敌杨林者,从头杀入,四面调将,冲入阵中,其破必矣!”叔宝道:“不知何人能敌得杨林?”茂公道:“如要敌得杨林,除令表弟罗成不能也!必须奏知主公,差一位兄弟前去,请他到来方妥。”叔宝道:“徐大哥此言差矣!俺姑爹镇守燕山,法令严明,岂容我等猖獗?他若得知,还要见罪,焉肯使表弟前来助我?”茂公道:“我自有妙算,只消差一个的当兄弟,前往燕山,悄悄相请令表弟同来,包你令姑丈一些也不知道。”叔宝道:“徐大哥妙算虽好,小弟细想,到底使不得。纵然我姑爹瞒得过了,那杨林虽未会过罗成,枪法是瞒不得的。倘一时泄漏,干系不浅。”茂公笑道:“贤弟,我若泄漏,那盟帖上也不抹去啰成的名字了。我自有安排,包你一些不妨。”
当下众人下城到朝中来、咬金看见,忙问:“众位王兄,方才出兵,胜败若何?”茂公道:“杨林那厮被臣等攻击,激怒了他。他摆下一阵,名为『一字长蛇阵』。”咬金道:“这阵,不知王兄怎样破法?”茂公道:“故破此阵,必须燕山罗成到来,方可破得。”咬金听了大喜道:“妙!妙!妙!徐主兄,你可速速替孤家写起诏书来,差官前去,连他父亲也召来。他是靖边侯,孤家就封他为靖边侯,快快写诏书来!”茂公一班人,看咬金这般局促,心中倒也好笑。却欺他不识字,胡乱应声“领旨”。茂公写了书,咬金道:“念与孤听。”茂公便依他口气,假做诏书,召他父子,念了一遍。咬金道:“要差那二位去?”茂公道:“此事必须王伯当前去方妥。”当下封好了书,茂公叫过了伯当,附耳低言道:“过隋营如此如此,见罗成这般这般。”伯当领命,将书藏好,手提方天画戟,上马出城,竟奔隋营而去。
那隋兵一见,飞报入帐说:“启大王爷,有贼人单身匹马,来冲营了!”杨林闻报,就令第七太保杨道源来出战。道源领命,提枪上马出营,一看见王伯当,忙喝道:“来将何名?”伯当横戟在手,忙叫道:“将军请了,我却不来交锋,要去请个人来。”道源喝问道:“你去请什么人?”伯当道:“将军有所不知。我们起初原不肯反,只因秦叔宝有个堂兄弟,名叫秦叔银,他叫我们反的。我们说:『反是要反,只怕杨林兴兵来,十分厉害,如何反得?』他说:『不妨你们竟反,若杨林来,待我把这老狗囊挖出眼睛,用两根灯草,塞在他那眼眶之内,做眼灯照。』我们一时听了他,所以反了。不料老大王果然到来,我今要去山东请他,特与将军说声,可去说与大王知道。若怕我去请他来,挖大王眼睛做灯儿呢,你不放我会。若不怕呢,你放我去。”
杨道源一闻此言,这把无名火直透顶梁门,高有三千丈,说声:“呵呀!罢了!罢了!你去请他来。”伯当道:“将军不要着恼,还该与大王说了,大家计较一下。将军若放我去,倘老大王怕他,岂不要见罪将军?”杨道源气得三尸爆跳,七窍生烟,大喝道:“不必多讲,你去便了!”吩咐三军道:“让他一条大路,放他去吧。”自己回进营来。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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