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回 宋刘锜顺昌鏖兵



  却说兀朮在汴,哨马来报,金人大败于顺昌,折去大将孛堇郎君等二十员,粮草盔甲掠去殆荆兀朮听了大怒,令左右取靴来着了,整备战马,即日与孔彦舟、赵荣等帅十万胡众来援。过惟宁府,留一宿,令军中治战具,备糗粮,兵势甚锐,不七日至顺昌。刘锜于城中听得兀朮亲领兵来攻,会诸将商议。

  步将吴端曰:“今屡捷金兵,莫若乘此势具舟全军而归。今兀朮合兵来攻顺昌,必难保矣。”陈规折之曰:“朝廷养兵十五 年,正为缓急之用。况已挫敌锋,军声稍振,虽寡众不敌,然有进无退,何得以此言慢军心哉。”锜谕其众曰:“陈府公文人也,犹誓死守,况汝曹耶?且敌营甚迩,而兀朮又来,吾军一动,彼蹑其后,则前功俱废。使敌侵轶两淮,震惊江浙,则我等平生报国之志,反成误国之罪耳。”众闻其言,皆感动思奋,曰:“惟太尉命是从。”锜召曹成谓曰:“吾欲遣汝建立大功,尔肯去否?”曹成曰:“吾自在太尉幕下,思欲立功,恨无由耳。今太尉所命,正当就吾志也,岂有不肯去哉。”锜曰:“吾将交汝行反间计,事成必有重赏。只依我教,见敌人必不加害。来日兀朮兵至,置汝于绰路骑中,遇厮杀则佯输坠马,与金人捉去。兀朮如问汝何如人,则对之刘某太平边帅,子喜声伎辈,无能为也。

  朝廷以两国讲和,使守东京,图逸乐耳。依我言具对,待彼来,吾自有计擒之。”曹成欣然领诺。锜与之步骑一千。次日,曹成开了南门,引众骑哨入兀朮阵中。遥望见胡将律耶翰一骑马来到,曹成更不打话,挺枪拍马直奔金将。律耶翰舞方天戟抵敌。二人战上数合,曹成跑回马便走。律耶翰赶来,曹成诈慌坠落马下,被胡兵一齐近前捉了,余骑各四散奔走。金人将曹成绑缚,押入中军见兀朮。兀朮问其顺昌中将何如人,曹成并无惧色,以刘锜言一一对之。兀朮喜曰:“此城易破耳。”即令军中置鹅军炮具,以备攻击。正待监了曹成,忽胡骑来报,宋人以金将阿里、黄达来问元帅赎还曹成。兀朮曰:“可从其请。”即令将曹成押出阵前,与宋军赎转阿里等。曹成回见刘锜,以兀朮所问告知。刘锜喜曰:“敌人可破矣。”召过耿训曰:“与尔文书一角,前往兀朮处约战。”耿训得令去了。锜又谓众将曰:“吾昨审顺昌之颍河,兀朮所经由处也。吾预造浮桥以诱其众,值今暑热天气,金人无饮水处,必趋颍河求饮。

  先于上流放毒及藏草中。汝众人交战时,虽渴死勿饮于河。纵敌人饮之,遇中毒病因,吾以大军随后掩之,无有不克。”众将得令,各相戒备,不在话下。

  却说兀朮人马至老婆湾,韩将军等接着。兀朮责之曰:“顺昌之军,未及我众十分之二,缘何屡出辄败,折了许多人马?”众皆曰:“南朝用兵,非昔日之比,元帅临城自见。”兀朮正在计划攻战策,辕门外报刘锜遣人约战。兀朮令放入。

  耿训进至帐中,呈上战书,兀朮拆而视之。书云:大宋刘锜手书付金元帅麾下:往者遣使海上,通两国之欢,信誓昭然,诚谓世守兹盟,无有携罚而皇子郎君,乃捃拾细故,败弃旧约,以兵内向,虔刘边陲。深入畿甸,乘中国之不备,遂肆凭陵,致使生灵身冒锋镝。今者圣天子震怒,已测胡人弗足取信。诏下诸镇,各出兵邀截。将士愤怒,咸欲背城一战。旌旗连野,兵马俱集。若能不渝前好,仍复退去,归太上皇帝梓宫并还中原故地,是使望于善邻也。不然,请陈兵城南,试决雌雄。吾因顺昌士民皆出死力,为国坚守,虽朝廷号令,有所不从。此乃军前失信之所致也。具书到日,元帅其察之。绍兴十年夏五月二日大宋刘锜再拜。

  兀朮看书毕,大怒曰:“刘锜何敢与我战,以吾力破汝城,直用靴尖趯倒耳。”训曰:“太尉非但请战,且谓太子必不敢济河,愿献浮桥五所,以济汝众。”兀朮批回战书,约其交锋日期。耿训领书回讫。

  兀朮乃下令准备出兵。葛王乌禄进军中曰:“适报刘锜果造五浮桥于颍河,莫非有计?元帅若深入重地,如胜则可,倘有蹉跌,目今天气暑蒸,吾众资颍河而饮,彼如后绝其浮梁,则我无处屯兵,复何以为计哉。”兀朮曰:“刘锜为人,吾闻知久矣,尔等不必过虑。”遂召集众兵明旦府治会食,次日迟明征进。着令龙虎大王与撒哈虎以铁骑随拐子马,分左右翼而进,候两军战酣,从中军冲击。又令韩复雄与律耶越吉引铁车军一万,各带强弓硬弩,伏射敌将马脚,教葛王乌禄部大队后应。兀朮分遣以定,自领牙兵三千,皆披重铠,号为铁浮图兵,各戴铁兜牟,周匝缀长檐,三人为一伍,贯以韦索。每进一步,即用拒马拥之。交锋际冲入敌阵,退不可却,最为难敌者。兀朮预备战具,专待对阵。且说耿训回见刘锜具以金人用兵之术。

  锜曰:“虏贼锐气正猛,且少避其锋。”戒军士修甲兵,筑壕堑。令部伍休番守护。兀朮大众迟明间过颖河而来,旌旗连城,鼓钲之声远闻数十里,将顺昌围了三匝。纵彼攻击,城中只是坚守。近困了二日,金兵益盛。刘锜乃率众将登城,瞰见敌兵皆用长胜军,严阵以待,诸酋各居一部,攻击不息。锜随机制之,或以矢石发下,金兵亦多损折。

  时大暑,虏寇远来疲惫,昼夜不解车,人马饥渴,食水草者辄病,往往困乏。刘锜士气闲暇、,军皆番休,方晨气清凉,按兵不动。逮未申时,窥敌兵力疲气索,谓部下曰:“可以战矣。”因遣统制官赵樽、韩直分左右翼,引敢死士出西门接战,与之约曰:“候火炮起,可绕出南门,吾以亲兵来应。”赵、韩即领敢死士二万余人,开西门直犯虏营。兀朮见宋兵到,令三 路兵合战。韩将军、龙虎大王等引兵来战,众势精锐,将赵、韩二人围在垓心。赵樽与韩直于虏阵冲突,身中数矢,战不肯已,部下士各殊死斗。绕过城南,刘锜与阎充、许清率健骑从金阵攻入。陈规于城上擂鼓,声如雷动。两下呐喊震天。阎充一骑,正遇金将撒哈虎骤马舞大斧,直取阎充。阎充手起枪到,刺于马下。金兵败散,刘锜乘胜直入重围,又遇一将拦住,为头牙将阿哩摩王,使三尖刀,喝问:“宋兵何在?”刘锜奋怒,一刀挥为两截。是时,金兵虽众,见宋人勇猛不可当,只顾得奔走,无心恋战。兀朮见刘锜一军在阵中,如入无人之境,自披白袍,乘甲马,以牙兵三千督战。龙虎大王继后放出拐子马,赵樽、韩直以步骑斫其马脚,拐子马先倒,被宋军乘势歼之,丧折殆荆东营韩将军且战且走,见兀朮大叫曰:“宋人已破吾军矣,元帅可速退,吾以铁浮图截住敌兵。”兀朮夺路杀出阵西而走。宋兵见铁浮图冲击,许清所部以长枪标去兜牟,着步军用大斧断其臂,利刀碎其首,虏贼崩溃。是夕遇大雨,平地水深尺余。平明,兀朮靠阵不住,拔营走退数十里,宋兵战酣欲息。刘锜曰:“剖竹之势,数节之后,迎刃而解。尔等休失此机会。取封侯,在其时也。”众皆感励,复兼程追袭,沿路金鼓不绝。宋军尚未早餐,锜恐其攻之,乃出饭羹,坐饷战士如平时。兀朮丧胆,敌众披靡,不敢近。宋人食已撤,锜以拒马木障,金兵无备,深入追击。阎充、许清、赵樽、韩直继进,又大破之。杀得金兵弃尸毙马,血肉枕籍。兀朮不敢复留,连夜走去。刘锜全师而还,获其马驼糇粮不可胜计,车旗器甲积如山阜。

  刘锜既大败兀朮于顺昌,捷闻行在。高宗大悦,下诏优赏刘锜部士,封级各依功之大小升擢。使领诏去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