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2期
赛赛生病记
作者：何天明
几日后由他哥哥姐姐送回，赛赛小儿已面目全非，原本白净的小脸此时布满了红斑，虽父亲已在电话中告诉我们赛赛发高烧，但眼前惨状仍让我们难以接受。哥哥姐姐告状，说赛赛在家谁也管他不住，奶奶对他百依百顺，但求他开心便好，他便任性之至，爬高钻洞，满村乱窜，狂吃冰棒，下河洗澡。如此看来，发烧自在情理之中。想当然认为是内火所致，便也没太在意，未及时就医，认为发烧才是关键，只想到清火降温，面部创口只在家涂药而已，但效果不佳，满脸红斑未减反增，波及身体各部，有的已呈白色(有脓)。到附近一家医院就诊，此处原本是职工医院，近些年耐不住寂寞才对外开放，科室如走穴明星的草台班子，未设皮肤科，加之星期天，儿科无人值班，就在内科门诊值班大夫处请教一番。大夫还热心，量体温，诊断，认为脸上红斑是内火所致，和我们的看法不谋而合，我们如同得到定心丸，道谢不已——人家还是免费的。
买几种清火的药，足量服用，体温降至正常，但面部斑点仍不见好转，才想起一个专看皮肤病的朋友，就在学校对面。一咨询，说是脓包疮，并翻出专著指着图片证实，并否认了大夫们先前的诊断，对症下药准没错，要求停服阿莫西林，说部分红斑乃过敏所致。——照办，可是新开的药水涂上之后却使小儿上唇肿起。妻上网查询脓包疮，觅得一个良方——以黄瓜藤焙成粉状，再用香油拌匀，涂于患处。便将小儿患病的消息告诉我的岳母大人，求她弄这良方所需药材。岳母焦急，说第二天赶来，并说那是土方，她早知道，并给女儿用过。我便取笑妻说小儿赛赛的脓包疮乃遗传所致。妻愁眉苦脸，无心玩笑。
翌日，岳母匆匆赶来，等我自外回家，已在施治，并有新诊断，说不光有脓包疮，红斑乃蜘蛛疮，土法治疗容易，在患处铺上薄薄的一层棉花，点燃一烧就好了。简单得难以置信。我们将信将疑，岳母却早已烧出一块，并扯着赛赛小儿的胳膊给我们看疗效，我素来对岳母的见识和医术颇为佩服，自然相信，只是妻疑虑重重，欲阻止她的母亲行用此法，但也找不出充分的理由，况且眼前被烧的这片红斑色泽暗淡，好像失去了生命力，便不再多言，只是提醒，别烧得太狠。岳母见此法得到女儿的许可，便更坚持己见，列出数例，言曾有患者病情如何严重，自己又如何手到病除，妻便面带喜色，开始配合，开导拒用此法的小儿。“众口铄金”，小儿无奈，加之病愈之后种种好处的诱惑，小儿稍事反抗，便神情紧张接受治疗，口中不时唏嘘叫痛以博同情；有时蹙眉闭目，紧咬牙关，以示坚强。岳母一面治疗，一面安慰。
所有患处烧过之后，涂上岳母带来的黄瓜藤药，霎时，儿子的瘦削的脸由红变黑，十分滑稽可笑，对镜自窥之后，很以为丑，顿时羞于示人。加之哥哥姐姐回家，便情绪低落，郁郁寡欢，饮食无味。此前他自曝出水痘(想当然)，已无朋友上门，尤其寂寞。翌日，明显好转，岳母便放心回去。小儿黑脸未变，仍不能出门，朋友皆不见踪影，每见他倚窗伫立，双目远眺，便感受到他内心的痛苦和出门的渴望。偶有楼下的嬉闹声传来，极为诱惑，心痒难忍，想要出门，妻便劝止，想必儿也不愿以牺牲自己的形象作代价，于是作罢。他学会自寻开心，有时双手捧住他妈妈的脸，挤眉瞪眼龇牙咧嘴做怪样，威胁要将恶疮传给妈妈，妻便故作惊恐，逗儿开心。拉他妈妈下五子棋，胜则开颜，输则不服，强辩耍赖之状尤其可乐。我和妻下五子棋，小儿也从旁指手画脚，因嘴唇尚肿，又因所涂药物限制，吐词不清，便咧嘴怒目，急不可耐；偶尔也能用得慧眼，施得妙着，得人称赞，或生羞涩或坦然承受，状极可爱。
每天涂药三遍，服药三次，脸上结痂，次第脱落，小脸渐露庐山真面目。小儿情绪也显然好转，说话又开始高声大气，二家自然欢喜无比。尚未痊愈就得意忘形，一次我和一学生在书房闲谈，手机在外响铃，儿快速拿起，朝我奔来，又突然折返，交于妈妈手上，并指自己脸，示意尚不能见人。事后我们拿他取笑，又现羞涩之状。
脸上痂垢脱落干净，小儿便理直气壮地要出门，我们也欣然同意，出去时，他发白内心地说了句：“出门了!”小鸟重又快乐地飞起。
此一病，大夫多有误诊，医治不得要领，小儿备受其苦，然有外婆爱心庇护，妙手施治，亦算幸事。
此一病，可见儿之成长，知道害羞。但又不想他太专注自己的仪表。女孩气太浓不是好事。
此一病，可望养成好的个人卫生习惯，脏手乱挠，牵衣拭面，以袖搽鼻等等不良习惯统统去掉。
此一病，可望儿能耐得寂寞，于好动中多点安静，甚尔至于对学习习惯有好的影响。然又担心，痊愈之后，顽性不改，整日疯玩，以作病中补偿。如此变本加厉，恐难逆转。
此一病，由奶奶爱心起，由外婆爱心止，一溺爱，一至爱，方式不同，结果迥异，于我和妻均有思考和借鉴。今后对儿不可放纵。
望赛赛儿能健康成长，成人，成才。
单位：湖北襄樊市襄阳区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