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5期

谁动了我的开水瓶

作者:蒋 娴




  “呜呼!我丢了第十个开水瓶呵!”今天我在东区开水房前长叹。
  啊,首先要解释一下,我所说的“呜呼”一词,绝对只是单纯的语气助词,不含丝毫悲愤之情,对于今天所丢之水瓶,我不惜、不叹、不气、不恼,反而暗含一种莫名诡秘的欣喜。回首从第一次丢瓶到今天的第十个,一路走来我的心态发生着微妙却奇特的渐变,从惊讶到郁闷,到气愤,到无助,到期待,到欣喜,点点滴滴,一一浮现……
  去年十月,我也是被人们称作“新生”的一组,刚脱离军训的苦日子,大学生活初现美好,和无数大一学子一样,愉快憧憬着大学生活,而我似乎比别人更加快活。从军训起周围就陆续听说丢了水瓶,而且说的人越来越多。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一天,当某个气愤的同学向我抱怨小偷的可耻时,我还自豪的高声说:“呵呵,我还从来没丢过东西呢,哪里有那么多小偷。”得,这一说不打紧,可却预示了“悲剧”的开端,当天晚上,我就丢了开水瓶,呵,还一块丢俩儿。本来那两个水瓶是军训前老妈给买的,一黑一蓝两花格子的,俗气的很,我原本就不太喜欢,丢了就丢了吧。只是,我刚说了没丢过东西转身就给我来这么一下,乖乖,是不是我的话无意中入了某位道上兄弟的耳,错把这无心之语领会成一种挑衅,于是就给我一下马威,警告我:“嘿,你错了,我们无处不在。”刚来大学不久,我一乡下丫头,也没见过世面,再加上女生特有的那么点儿多愁善感,想着想着我就有点郁闷了。
  嘿!人呐,真就是不能愁,担心什么来什么。当东学子门前的梧桐树飘落第一片黄叶的时候,我再次丢瓶。这一次我着实有些心疼,那是我所丢水瓶中最好看的一个,可是我在众多形色各异的水瓶中精挑细选出的,可我又能怎么办呢?气极了也不过是在小树林子里跺一下脚,小声嘟嚷一句国骂TMD,还不敢放高了音量呢。直到现在我依然清晰记得——大号橙黄色康健牌开水瓶——我心中永远的痛!唉,气归气,总不能用冷水洗澡吧,眼瞅着天儿越来越冷了,用热水的地方多了,还得买!于是我又忍痛在超市买了两个开水瓶,不知是对前一个水瓶有着某种难以割舍的情节,还是因为那种水瓶设计合理,提着舒适,我还是选了康健牌水瓶,由于橙色的脱销我只好选了粉红,淡黄,两种颜色,搭配起来也还凑合,放在一起也还显眼,找起来嘛也方便些吧。
  幼稚,幼稚啊!对于自己所犯的这个低级错误,一直以来,我耿耿于怀。那时的我是多么不成熟啊,殊不知开水瓶这东西就怕显眼,你是找起来方便了,人家偷起来还方便呢,一个月后我丢了第四个开水瓶。
  粉红的离开似乎没带给我多少波澜,这时的我已经学会冷静处之,第二天我买了浅蓝的水瓶与孤单的淡黄凑成一对儿,只是这次我除了在瓶盖上写上“元宝山3栋428”还不惜以整瓶涂改液以及半小时午休时间的代价在两只水瓶的身上画满了奇形怪状的图文,然后才把自己满意的作品,放心的放在离水房最近的那棵我首次丢瓶的伤心树下。
  然而,让我崩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三天,仅在三天后,新买的蓝色水瓶不见了,我轻轻摇了摇头,苦笑,为了三天前满怀激情的在瓶上涂鸦的行径。我暗下决定,就这剩下的一个吧,我再也不买了。然而,我还是不得不违背自己的诺言,十七天后小黄也走出了我的生活。那叫一个无助啊,我心凉如这飘落的雪花,那一天是2004年12月25日——圣诞节。月末,再加上该月连连受创财政出现赤字,但迫于寒冬之淫威,我也认了,也许是快到元旦了想图个喜庆,也许是这个冬天格外冷需要些许暖色调来调剂一下,我选了一个大红的水瓶,大俗之极亦为雅嘛,我对这个水瓶还算满意,鉴于前车,对它小心照顾,直至寒假也没有再被偷过了。
  当新学期开始的时候,凭着多次丢瓶的经验和天蝎座女孩特有的直觉敏感,我隐约感到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在我的小红身上,啊,请允许我这样像对老朋友一样称呼并没有生命的水瓶,我本就是个感情丰富的人,又经历了多次丢瓶事件的打击,我不能抑止自己把感情倾注在它们身上,这包含了我对大学生活的喜怒。那天还和往常一样,我打了水放在树林子里后赶去上课,当九点下课归来,是怕又丢瓶,我走得匆忙,到了东区一看,还好,瓶子还在。我深深吐了口气,可当我刚一拧瓶,我这口刚吐出去的气又被倒吸了回来,怎么这么轻呢?仔细一看瓶子周围的地面全是水,好家伙,谁打烂了我的水瓶,借着这夜色掩护,早已逃之夭夭。我郁闷地回到宿舍,想着一个诡异的念头,专注得也忘了提回那个破瓶,以至于我翌日早晨准备给它换瓶胆时连壳也没能找到。
  当我去买第八个开水瓶时,我特地选了其他的牌子,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是一个蓝色的世杰牌开水瓶。因为那天我惊异的发现,学校超市所提供的康达牌开水瓶的各种款式都已被我买遍,不由的,我身上一紧,打了个寒颤,昨天那个诡异的念头再次闪过我的脑海——一接连五个全是康达,是不是冥冥之中有什么指引——我蒋某人与康达这牌子天生相克,处之定不可长久呢。罪过,罪过!对于自己作为当代的大学生,作为新时代要求进步的好青年,有这种迷信的想法,真是羞愧,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对不起科学社会主义啊!于是一个心结就此结下了,郁郁终不得解。
  然而,迷信总归是迷信,亲爱的毛爷爷教导过我们,所有的迷信都是可以破除的,都是有弱点的,关键在于去发现。这不,我还没来得及去发现,这个迷信就不攻自破了——四十一天后我丢了第八个瓶。这个水瓶丢的好啊,丢的及时,丢的痛快。哦,你问我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那还,我可是天天数着呢!随着第八个开水瓶的离开,我紧着的心也忽地放下了,我记得当时的我面对开水房扬起一个类似于表达舒心情感的微笑,的确有一种近似于变态的快慰。
  寝室的姐妹们再也坐不住了,三个人齐心协力为我分析了以前开水瓶的特征以及丢瓶的过程,得出以下结论:我的开水瓶颜色大多都鲜艳显眼,过于张扬;提把儿多是宽柄,提起来舒适,适于快速奔跑;我留的记号多是涂改液书写,易擦洗;我常因各种工作或活动回来较晚,那时外面瓶子数量已少可选择的余地亦少,反之丢的机率就大了。我们提出问题分析问题还是为了最后解决问题。针对以上结论我们制订了以下开水瓶原则:水瓶要丑,丑到独特,丑到显眼,偷了他也不敢用;颜色要深,最好是在晚上能够基本隐身的;得是细把的,提着割手的为佳;要集体放置,即每次与同寝室姐妹的瓶子放在一起,大家相互照应,有谁先回的就帮忙提上去。
  完全按照寝室拟定的原则,我又在超市买了第九个水瓶,我姑且称它阿绿,那是一个墨绿色的水瓶,颜色暗哑,咋一看的确不起眼,不过看久了就又觉得,沉静稳重,颇有一股孤独哀怨的大家闺秀的气质,想来偷瓶者也就是一时的念头,固然不会如此仔细的观摩,于是我欣然买下,并用圆规小心的刻上了寝室编号,和自己的英文名。阿绿与我们寝室其它五个开水瓶成天待在一起,过了几天安全自在的日子,也真的只有几天而已,一个周后的星期四,那是一个秋风萧瑟的晚上,我们结束了新闻系的大课语言学概论,回到东区小树林一看,四人同时愕然,原本六个一堆的水瓶只剩下五个,而且丢的正是我特意放在靠里的阿绿!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呵!我一脸无奈的笑笑,身经百战的我已有了深厚的定力修为,倒是引起了其他同学的兴趣,可不是吗,前八个就不说了,这次六个水瓶在一块儿,凭什么又独独丢了我的最丑的那个呢。于是开水瓶事件如一块投入水面的石头,一个关于有人暗恋娴姐姐,以独特创新的“收集”其所用开水瓶的方式以引起关注的传说在元宝山3栋不胫而走,以428室为中心迅速传开。然而让大伙儿失望了,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故事发生,而我也开始了与第十个水瓶共度的时光,有时我也会想起前一次奇怪的丢瓶经历,那人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于众多水瓶之中发现了阿绿的独特美丽,那么此人和我还算得知音啦。过去的水瓶们留给我的除了回忆还有一个奇怪的习惯——现在的我每次路过水房总会转上一圈,会忍不住在水瓶中寻觅良久,路上遇到过往的拧着水瓶的人,也会盯着看上好久,我幻想着有一天能重新邂逅我九个水瓶中的某一个,然后上去拍着那拿瓶之人的肩说:“哥们,照顾我瓶子这么久,真不容易,真是辛苦你了!”那感觉,呵呵……
  当然这个只是随便想想罢了,直到现在我从没有亲历或听说有人找到失瓶,这倒也是个值得探究的问题。
  过去的总归要过去,我又开始了新的生活,第十个水瓶是我在西区市场以十三元廉价购得。想想看吧,还不知道它能跟我几天呢,耐不耐用就不重要了吧。虽然老十出生贫寒,却受到了我最无微不至的照顾,每天打完水我会先把它提回寝室再去上课,绝不让它风吹日晒,也没有在它身上留下伤痕,就这样,我多跑跑腿也算保证了老十的安全,相安无事,三个月。三个月,不长吗?那可创了我的保持开水瓶的最高记录。
  终于,十二月九日,我有值班,来不及打水,室友小红热心帮忙,由于水瓶太多,就把它放在水房门口,三小时后我回来,就发出了我在文章开头的那句感叹!终于,我丢了十个开水瓶,它们最久的跟我三个月,最短的才三天,除去寒暑假,平均每月一丢。我呢,说气吧却更想笑,竟有一种实现“十全武功”的豪迈的成就感。
  呜呼!到底是谁动了我的开水瓶?那些伴我一起生活过的水瓶们啊,你们现在好吗?是否还健在?是否还依稀保留着我的印记呢?当然,我还得继续为华师超市的经济效益做出贡献。只是那位(那些)“拾”瓶的兄弟(姐妹)啊,“你就是耗羊毛也不能逮着一只耗啊!”看在鄙人也为您贡献不少的份上,拜托您对在下手下留情,看到元宝山3栋428的字样的就放过一马,给一条生路吧。小女子这厢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