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0期
消夏闲话
作者:盛广新
追逐太阳脚步的麦客,出外谋生的民工,云游天下的僧尼,闯荡江湖的游子,无不把夏天当作节日来庆贺。因为,在夏天他们可以省却携带铺盖的累赘而无冻馁之虞,他们可以随意地找块平整的地方,天为被、地当床,席地而卧却不必计较店主婆娘的那张扭曲了的黄脸。
至于迁客骚人驾一叶之扁舟驶入藕花深处,看着那“微微风蹙浪,散作满河星”的景象,定会诗兴大发唱出“天上明月几时有,我欲把酒以问之”。或者登高临湖,棋弈搏杀,嗅着淡淡的荷香,听着锦鳞的波涛声。或者寻一处伸出清涧的巨石,觅一株千年的古松,让松涛湍流激荡胸掖。或者独坐幽簧,抚琴而歌,白云伴舞,鸟儿欢唱。此时什么文治武功,什么宠辱进退,什么炎凉世态,什么生死哀荣,全被这夏风带到了无边的宇宙里去,而留给自己的只有生命所赐予的潇洒。
如果风调雨顺,忙过了“三夏”,交过了皇粮,庄稼汉的消夏也就开始了。抽几锅旱烟,抿一口浊酒,谝一会《三国》。困了,有凉席铺地;渴了,有瓦罐盛水;馋了,伸手摘一串葡萄;寂寞了,有儿孙绕膝。蝙蝠翻舞,凉风送爽。这日子,给个皇上,也不换!
夏天是公平的,它并不重男轻女,在安排好男爷们舒舒服服地享福时,她也赐予“半边天”们独享之乐。
不要说吊床之上,佳人一位,云鬓半偏,香梦连连,恭听周公训导;不要说庭院之中芦席之上,一位老妪,为总角之雏,指点“织女牛郎”;也不要说深宫之内,蔷薇架下,一位帝子深情地握着爱妃玉指发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浪漫,单是这样的一种情景已经够销魂的了。芭蕉滴露,流水孱谖,廊桥通幽。一位佳人,手拿团扇,半遮粉面。身上青罗蔽体,粉颈之下,红罗微露,身边柳莺呢喃。看过之后顿觉暑气消退。这是一幅《佳人消夏图》描绘的情景,看着它一个奇怪的念头涌上来,大热的天,这些女士干嘛不学而今的佳人,穿身背带裙,露着肚脐,下穿比中裤还短的短裤。时新的凉鞋露出红艳艳的美甲来。这样岂不爽耶?转而又笑自己弱智妄想,怎么一点历史知识都没有了。
还是想想家乡的消暑绝招吧。村妇村姑,浣衣晚归。于小院之下,丝瓜架侧,月光如蚕丝一般从树枝树叶间挂下。一张木桌,几个时鲜瓜果,檀香袅袅,弱柳依依。在姐妹注视之下,素手捻针,望月乞巧,天上的仙女,人间的娇娥,心相通融。那又是何等的神秘。
夏天,无论怎样酷热难当,都是值得赞扬的,这不仅仅是因为它是生命勃发的季节。秋娘在枝头欢歌,青蛙在池中戏水,黄鹂在屋顶梳妆,就连早已退化了的鸡也会聊以发狂,飞上树杈,夜不归宿了。紫燕、锦鸡、“羽鸹鸹”也来参加夏天的盛宴。
单位:陕西西安高新一中高中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