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4期
《报任安书》中“人固有一死”之思考
作者:于海洲
说《报任安书》这篇文章深奥难解,并不是自我们开始,清代文艺理论家包世臣曾说过“二千年无能通者”,不管是否夸张,最起码佐证了本文的深奥难解。纵观历代学者大家的论述,在这一点上大都相同。作为教材中的一篇选文来说,如果想把它完全解读简直是一种奢望,时间精力都不允许,下面我谨就此文中流传最广、对后世影响最大、同时也是最为难解的一段话谈谈自己的理解。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轻轻的一句,哪里只是铿锵有力掷地作金石之声呀,简直是振聋发聩震耳欲聋!如雷霆如霹雳如飓风如海啸,厚重深沉震撼夺目,使人不敢逼视不忍谛听不能玩味又永不可忘怀!甚至在心中不容有些许的褪色!因为它是那样贴近人的心灵、深入灵魂深处甚至溶入血液之中,回答了多少代人苦苦追寻的一个问题:人,因何而生;人,为何而死!正如毛泽东所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这就要看我们人生的定位和价值追求来如何取舍了。为人民,为大众,则比泰山还重;为法西斯,为敌人,则比鸿毛还轻。可见,人之生死,这份常情却在不同寻常的人生中体现着迥然的人生价值啊!
接下来就是司马迁的回答。
“太上不辱先”,人活着就绝不能让先人受辱,先人受辱无以为生,为“不辱先”而死,便“重于泰山”。这样的死,是积极主动的应该的高尚的意义深远重大被人们敬仰的赞叹的,因而是“太上”,即最伟大的死!“其次不辱身”……此四者皆为“不辱”,即为不受辱而主动去死,因而“太上”重于泰山,最次也应比“葵丘”重吧。
可是,接下来就发生了变化,由前面的否定形式“不辱”转变为后面的肯定形式“辱”,并且前提并没有改变那,还是那句——“人固有一死”,这是为什么呢?不能不让人产生疑问。而且,在内容上也不能很好地顺接下去,到底怎么解释?
难道仅仅是一般人所说的那样“为了形式上的灵活多变”吗?那么,“辱”和“不辱”是截然对立的两种意思,在内容上又怎能承接呢?
我想,这当然有形式上的原因,但这决非主要的,主要的原因还是在内容上。朱光潜曾说过:“在文字上推敲,骨子里实在是在思想感情上‘推敲’。”前“四不辱”是作者赞叹的“死”,认为这样的“死”意义重大,最重的比泰山还重,因为这几种“死”都是主动地献身。可接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了,因为“诎体”等要“受辱”而死是被迫的、逼不得已的不值得称赞的死。活到这种地步再活就是“苟活”;连“苟活”也不能够,被动得不得不“死”,所以是“轻”的;苟活到了要遭受“宫刑”才去死,当然是最下等的最轻的——比鸿毛还轻!
基于这样的理解,我们在处理课文时,就可以这样翻译:因为“不辱”应该去死;因为“辱”不应该活。最应该去死的是“不辱先”,这种死重于泰山;最不应该活的是“受宫刑”,因为要受宫刑而死就是轻于鸿毛的。应该去死的“死”是主动的,不应该活的“活”是被动的,因而一重一轻。可就连比鸿毛还轻的“死”司马迁也没能作到,那又是怎样的“苟活”呀!
司马迁绝非是“死”不起的无奈,而是以生践志的强者、智者、勇者;至于屈原呢,绝非是“活”不起的无奈,而是以“死”明智的弱者、难奈、抗争也就是说,人的生死决不是个人行为,而是社会的、个人的综合因素的组合。
接下来怎样理解呢?作者仿佛是在用自轻自贱自毁的方式折磨自己支离破碎的心,用尖刀一样的笔饱蘸血泪大书自己的屈辱!而在这卑贱怯弱的背后,又是怎样的智勇呀!死,是确实需要勇气的,可最勇敢的不是勇于就死的人,而是敢于活下来面对一切屈辱的磨难的痛苦煎熬的人,“敢于活的人”才是最勇敢的!
这样文意就疏通了,下文司马迁直面屈辱,“言不受辱,强颜耳”没有一言半词为自己的屈辱辩白,甚至没有奢望任何人的理解,“要之死日,是非乃定!”那到底是什么给了他忍辱负重委曲求全的力量和勇气呢?“思垂空文以自见”、“铸成信史照尘寰”这是怎样的一颗博大的心哪!
司马迁说“死,重于泰山”,我们对照他的行为可以这样说:“生,比泰山还重!”
后人评价他不死的可贵,也多从这句话中包含着他复杂、矛盾、悲痛、无奈的心情所致。解读此文可以此为突破口,有助于理解作者复杂的内心世界的情感。
于海洲,教师,现居黑龙江大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