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4期
关于“绿碧青丝绳”的两点思考
作者:曹俊磊
一、“绿碧青丝绳”训释
上述之句,教材课下注释为:“盛衣物的箱子有六七十只,都用碧绿的青丝绳捆着。”别且不论,单就“绿碧青丝绳”而言,教材编者显然是将之当作“绿碧(碧绿)+青丝绳”结构的偏正短语来处理的。而笔者以为,此当属错划句子语法成分,应为“绿碧青+丝绳”式偏正结构。理由如下:
“绿”“碧”“青”为三种不同的颜色,诸种辞书均作此解,如《召汉语常用字字典》(商务印书馆)便把“碧”释为“浅蓝”,把“青”释为“蓝色”,二者与苍(深蓝)构成一个系列(故此三者有时可互换),并言“绿色和青色距离较远,很少混用”。另《说文解字注》(浙江古籍出版社)言“绿,青黄也”。
据此,“绿碧青丝绳”即被分析为三个表颜色的定语“绿”“碧”“青”共同修饰“丝绳”的偏正式结构。图示为:
故此句可释为“都用绿的、碧的、青的丝绳捆着”,又因为碧(浅蓝)和青(蓝色)属同一个谱系,故可合并之,译为“都用绿色和蓝色的丝绳捆着”。其实,不少《古代文学作品选》和教学参考资料已照此处理,如《特高级教师点拨》(荣德基主编)便持此说。
二、古代颜色的文化内涵
读《孔雀东南飞》至“绿碧青丝绳”句,难免生疑:作为衣服箱子的捆扎物——“丝绳”,为满足视觉上的审美追求,当为“五颜六色”才对,为何在此独言“绿”“碧”“青”三色?须知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已有“五色”(青、赤、白、黑、黄)的概念,有《淮南子·原道训》“色之数不过五,而五色之变不可胜观也”为证。故以《孔雀东南飞》所处汉魏时期的染色工芝水平,去染成绚丽多变的色彩绝对不成问题。若不言“红”是为了避免与上文“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中“红”重复;(姑且如此)不言“白”“黑”是为了祈求吉利而忌讳凶色,那么,“黄”与“紫”该作何解释?
不妨从古代颜色的文化内涵这一角度进行分析。古代的“颜色”在长期的发展历程中曾经受封建等级观念的影响,人们已无法去自由地追求和选择合乎自己意愿的颜色,事实上这已超越了审美层面。
自“五色”伊始,它便被划为若干个尊卑等级,并和方向及“五行”等学说联系起来。如《考工记》云“东方谓之青”。再加上古人把“五色”称为正色,把由正色内部相互调和而成的颜色称为间色,孔子则以正色为尊,间色为卑,如《论语·阳货》云“恶紫之夺朱也”,这愈使古代的颜包具有了严格的等级。
自隋唐始,黄色与帝王服饰相关联,据《旧唐书·舆服志》载“禁士庶小得以赤黄为衣服杂饰”,《元史·舆服志》载“庶人不得服赭黄”,《明史·舆服志》赤载“柳黄、明黄、姜黄诸色应禁之”。
紫色为显贵之色。春秋战国时为国君专用,《左传·哀公十七年》所记浑良夫因服“紫衣狐裘”而被杀一事足以说明之。至唐太宗贞观四年明确规定三品以上方能服紫。另韩愈《送区弘南归》云“佩服上色紫与绯赤可证之。
再说“绿碧青丝绳”中的“绿”“碧”“青”色。综观我国颜色的发展史,以上诸色均处于不太乐观的地位。尤其是青色,在唐宋即使被列入官服用色,也居最低位。在古代民间,青衣也多为地位低下者所穿。更有甚者,“青衣”曾用于代称婢女。至汉成帝永始四年下诏指出:“青、绿,民所常服。”
以上所举,虽皆属服饰领域,但至少可从侧面反映出古代颜色的等级差别。依此,不难从“绿碧青丝绳”语中窥视出刘兰芝嫁前娘家的社会地位和政治地位应属一般,这与后文其另嫁于太守之子“杂彩三百匹”形成鲜明的对比。
综上,毫不夸张地说,古代人们所用颜色是其社会地位的“晴雨表”,这无疑为我们去分析文学形象、解读文本提供了一把宝贵的钥匙。
曹俊磊,教师,现居河南永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