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6期

故事的魅力

作者:夏元明




  晓苏是故事大王,故事是晓苏小说的主要审美形式。无论是他的“油菜坡”系列,还是大学故事,都非常注重情节,一个个精致的故事,让人应接不暇。晓苏的故事比较中国化,也就是他更多地吸取了中国传统故事和民间故事的营养,不玩西方的那种叙事圈套,不设置迷宫,不故弄玄虚,让人读后不知所云。晚苏的故事很民间,既反映着日常的民间生活,又具有民间所喜闻乐见的风格。晓苏没有那些舶来的思想,他的思想和精神带着“泥土”气息,全部的喜怒哀乐都与民间生活息息相关。“民间”既是晓苏艺术的出发点,也是归宿。
  晓苏的故事幽默风趣,娓娓道来,轻松自如之中,有一种令人留连眷顾的魅力。也许有人会说,晓苏的故事看了前面可以预知后面,诚然如此。但这不仅不是晓苏故事的缺点,甚至可以说是他的一种特色。这就像一泓小溪,我们知道它的目标是大海,但它途中会经过哪些沟沟坎坎,有哪些曲曲折折,却是难以预料的。晓苏的故事就是这样的小溪,它的魅力不单在目的,更在于它的行程,在于途中的经历。即以《两个窥视者》而言,我们能够预料童晶与两个男人之间的结局,但我们却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过程,或者即使能料到过程,也仍然会随着作者的叙述而一路赏玩。晓苏的故事很单纯,单纯之美恰恰是中国故事的特色。中国的艺术不尚繁复,无论是音乐,还是绘画,还是书法,都在简单中显示着丰富。比如水墨画,就是一种墨,却能够分出五色,表现大千世界的丰富和韵味。胡兰成在《山河岁月》一书中大谈中西艺术的优劣,说到中西绘画,胡兰成说:“因为线条本身不具足,故西洋画的素描只能是草稿,不及中国的单是水墨画亦可以表现众色。因为形体贫乏,故西洋画想要变化亦只能成为奇形怪状的漫画,不及中国的可以是写意画。”(广西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154页)胡兰成的观点也许有些偏颇,但的确道出了中国艺术的精髓,值得认真领会。
  我无意说晓苏在中国艺术上臻于化境,我只是说他的单纯体现着中国艺术的精神。不仅单纯,还能够注意到节奏,这也是晓苏故事吸引读者的一个方面。比如《两个窥视者》,围绕着一个短裙,贯穿着结婚、离婚、口角、吃醋、再结婚、再离婚等细节,一路山重水复,从容不迫,没有功夫不行。比如童晶和石山结婚之后,因为短裙闹矛盾,出现心理障碍,最后不得不分手,但作者却有闲暇叙述二人新婚阶段的琴瑟和谐,紧张中有舒缓,形成节奏。试想,如果死乞白赖地缠住短裙,一刻不离,那该有多煞风景!这也是我所说的过程之一。一个篇幅不长的小说,却能够游刃有余,不急不躁,不管它的结局我们能否预料,也还是能够使读者获得审美愉悦的。这也许应该称之为笔墨情趣。没有笔墨,只是跑故事,只是奔主题,故事再精彩,主题再深刻,又有何意趣?
  我还特别喜欢晓苏的风趣和幽默。晓苏的幽默在细微处,在不经意的地方,大意的人容易忽略。但只要真的懂得,一定会忍俊不禁,并进而引起思考。比如左义和童晶正举行婚礼,石山突然不期而至。左义不欢迎,石山问:“你为什么恨我?”左义答:“因为你曾经偷看过我老婆的那个部位。”石山是童晶的前夫,他们孩子都生了,还什么部位不部位的?真是太搞笑了。可笑过之后,你又会感叹,这就是中国男人啊!再一个地方,石山来给孩子送抚养费,左义将其拦在门外,石山又问:“你到底为什么恨我?”左义说:“我不是说过吗?你曾经偷看过我老婆的那个部位。”石山说:“可那是你指给我看的呀!”一句话点醒了左义,左义只好抡起巴掌抽自己的耳光,一边自己骂自己:“你这个王八蛋,为什么要把自己老婆的那个部位指给别人看呢?真是个乌龟王八蛋。”是个王八蛋,但王八的是那时候童晶并不是你左义的老婆啊!可见中国男人多操蛋,观赏他人的时候是一回事,临到被人观赏的时候又是一回事,什么心理啊!
  说了半天,还没有说到这篇小说的主旨。我想主旨并不难明白,不就是批判中国男人的某种委琐而卑劣的心理吗?其实石山和左义都是不错的男人,一个年纪轻轻就当了图书馆副馆长,一个考上了博士,够出色的。可就算是出色的中国男人,心理照样阴暗。这是什么造成的?只能怪罪到文化!难道不是民族文化丑陋的一面在他们身上作怪吗?这是个很有震撼力的主题。从这个主题,我们应该看到晓苏故事的另一个特色,也是最重要的特色:穿透力!仅有故事而没有回味,不能透视社会,不能揭示人性,为故事而故事,晓苏还是晓苏吗?
  
  夏元明,男,评论家,现居湖北黄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