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7期

孟浩然山水诗中的复杂思想

作者:李继兵




  孟浩然是盛唐山水田园诗的代表人物,在很多人眼里,他是位地道的隐逸诗人,一生没有入过仕途。其实,孟浩然的内心世界,既有儒家的济世用时,也有道家的避世归隐,又有佛家的无欲无我。本文拟就孟浩然的山水诗,分析阐释其中蕴含的这些复杂思想内涵。
  
  一、儒家:无功的求仕之途
  
  早年一直挣扎在隐居与入世的矛盾中,其《早寒有怀》引《论语·微子》中子路问津的典故,以长沮、桀溺与孔子间隐居与从政的冲突,表现诗人内心的矛盾无法调和,就如“平海夕漫漫”般迷茫。
  最终,诗人还是按捺不住从政的愿望,于四十岁那年北上长安,踏上了艰难而无功的求仕之途。应试不第时,他还寄希望于诗风相近私交不错的王维、时任丞相并举荐过王维的张九龄,以及所有能引荐他的朋友。于是有了《临洞庭赠张丞相》,含蓄而强烈的对求仕的渴望以及期待朋友援引的毫不掩饰的表白。
  惟其如此,当求仕无望时,即使已赢得了诗坛盛名,他仍难以抑止极度失望的愤激,写下了《留别王维》。求仕的经历使他切身体会到世态炎凉,“当世谁相假,知音世所稀”的感概,不由使人想起他《夏日辛亭怀董大》中“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的诗句。这些沉痛的语言,充满怨怼之情、辛酸之泪。
  据《唐摭言》卷十一记载,他《归故园作》中饱含愤激的“不才名主弃,多病故人疏”曾触怒唐玄宗,责之曰:“卿不求仕,而朕未弃卿,奈何诬我?”
  
  二、道家:无奈的寄情山水
  
  中国传统文人自始自终都受儒道双重思想的影响,达则儒穷则道。李唐统治者对道教的推崇,使隐逸之风大盛。如果说早年隐居鹿门的孟浩然还怀有入仕的幻想,那么开元18年出京后,他在深深失望和落寞中的游历和归隐,则是要通过纵情山水来表现自己的傲世独立,排解深感寂寞的孤独与苦闷,寻求人与自然混为一体的纯美天地。
  大自然的山水之美,确有某种净化心灵的作用,能涤污去浊,息烦静虑,使之忘却尘世的纷扰,产生忘情山水而甘寂寞的高逸情怀。
  在孟浩然的山水诗中,有一种脱情志于俗谛桎桔的意境,其心无滞碍,天机清妙的精神境界,使他的隐逸,超出了一般意义上苟全性命的避世隐居,具有更为丰富和新鲜的思想文化蕴含。
  
  三、佛家:无我的空灵诗境
  
  唐中期佛教大盛,很多诗人归心于佛法,精研佛理。孟浩然的一些山水诗,从观物方式到感情格调,都有受禅宗思想尤其是“无生”观念影响的文化意境,饶有禅意和禅趣。他在《还山贻湛法师》说:“幼闻无生理,常欲观此身。”其《游明禅师西山兰若》则说:“吾师住其下,禅坐证无生。”
  “无生”说出于佛典的大乘般若观,是“寂灭”和“涅磐”的另一种表述方式。学“无生”所要达到的是一切诸法皆悉空寂的“无我”之境,就如《陪姚使君题惠上人房》云:“含理知无我,观空厌有形,迷心应觉悟,客思未遑宁。”学无生的方法是“坐禅”,即静坐澄心,最大限度地使思想和情绪平静下来,让身心进入物我冥含的“无我”之境。
  孟浩然有不少诗就是写坐禅、独坐时的感悟。当诗人从坐禅的静室中走出,宁静的自然也就成了他凝神观照而息心静虑的对象,将禅的静默观照与山水审美体验合而为一,在对山水清晖的描绘中折射出青幽的禅趣。如《万山潭作》与《武陵泛舟》,所写景物虽有不同,但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清幽寂静的情思氛围,形成宁静空灵的清淡诗风。
  拈花微笑的空灵,是禅的最高境界,也是孟浩然山水诗创作的艺术极境。如“樵子暗相失,草虫寒不闻”的诗句,就被王士祯誉为“妙谛微言,与世尊拈花,迦叶微笑,等无差别”(《带经堂诗话》卷三)。在诗人笔下,静谥山林的一声鸟叫,清潭中的几许游鱼,深山古寺稀疏的钟声,都因其清幽的禅趣而转化为诗的悠远情韵。
  
  李继兵,教师,现居河南平舆。